分别的七年里见不着的时候也想, 可是等到他终于见了小皇子的面,才开始抓心挠肝地更想。
戚长风本来以为越来越频繁地相处会缓解他总是想看到康宁、想碰到他的莫名干渴,可情形只是愈演愈烈——时至今日,戚将军完全不想再把康宁还给皇帝贵妃, 只想从此就留在自己手里养。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罢了——况且他还不是唯独一个作此奇想的。
康宁十七岁了,还是一回宫就被赵贵妃搂到怀里。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父母身边,玩得高兴时什么都忘了还不觉得, 一回来看到赵贵妃围着他左右打量, 又觉得好像很久没见着他娘了。
其实也不过一个晚上。
“连碧涛也不叫跟着, 昨日在戚小郎那里疯得没边了吧?”
纵然已经获封大将军,赵贵妃对戚长风的称呼还跟从前一样。她怎么也算是连带养了戚长风几年, 并不太能把他当成什么人口相传的大梁战神。
康宁哪里敢说自己昨日胡吃海喝,又玩水贪凉:
“不过就是在院子里待着,能疯到哪儿去?至多比在宫里开阔些罢了。”好在他谁都没带,戚长风又肯定不会告状。等父皇他们知道将军府请了大夫的事情,他那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也早好了。
赵贵妃虽然欣喜于小儿子只住一晚就乖乖回来了, 但也眯着眼觉得不对。她的孩子她最了解,虽然出宫前已经答应好唯有一日的,但是好容易放出去了,康宁必定要撒娇耍赖想办法多留几天。
徽帝本来已准备好傍晚出宫亲自去接儿子的。
“怎么一晚上就跑回来了,你跟戚小郎闹别扭了不成?”赵贵妃摩挲着孩子的一头长发——连发都未束,此事必不简单。
“不是父皇母妃三令五申,只许我住一天?”小皇子奇道。“我都答应母妃了,自然会乖乖做到。”
“何况我也想您嘛!”他两只手环抱住母亲的手臂,凑过来磨蹭的小脸玉雪透白,平平常常的讲话都天然像是撒娇,何况此刻有意卖乖,简直能让最铁石心肠的人都生出怜爱。
当娘的心都要酥化了,哪顾得上再计较儿子跟他小伙伴可能闹的不开心,况且皇帝昨晚宿在永春宫时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宁宁跟长风也都大了。”皇帝想到他俩天天黏到一起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有些别扭。只是这两个孩子从小长在他眼皮底下,他一时还想不透到底是哪里别扭。
徽帝当下还未曾深想,只觉得好笑:“瞧他们,这么些年没在一起了,如今还是能像小孩子那样凑到一起天天腻歪。戚长风午间还直接睡在宁宁那里呢。别人家的亲兄弟都不像他俩这样。”
赵贵妃想起来也发笑,“可不是。还老是有话传到我耳朵里,说戚大将军一身杀威、模样骇人,跟同僚在一起也不大和气。我就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虽然他确实长得又高又大了,我怎么瞧也还和小时候一样。”
皇帝摇摇头,又想起来一个笑话,跟孩子他娘夫妻夜话:“幸亏长风他不是个姑娘,”徽帝睁着眼睛发梦,“这要是个姑娘,宁宁这么不讲究,这么大了行动坐卧还在一处,还不得把戚长风娶了啊!”
赵贵妃舒舒服服地在被子里舒展手脚,比皇帝更能想,“那就娶了呗!儿子喜欢不比什么都强?”
“豁!”徽帝撑起身挑眉看着身侧的爱妃,“你倒是个开明的好婆婆,随随便便就把你儿子的终身交代出去了啊!根本就不相配嘛!戚长风这样的姑娘怎么行!”
赵贵妃开始觉得他烦了,悄不做声地翻了个白眼,“长风这样对宁宁好的还不行?那陛下说,宁宁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才行?”
徽帝支支吾吾地顿住了,难得一次词穷。
这个人真是奇怪,他闺女兴冲冲地要给自己找驸马,京城里头纷纷议论快把贤妃愁晕了,他只大手一挥痛快放行。到了儿子这里他反倒忸怩起来。
赵贵妃翻过身背对着皇帝,觉得有些困了,她掩口打了个哈欠,准备结束这场闲聊:
“陛下快不要瞎想了。我们筹划的倒是来劲,戚小郎却变不成姑娘。早早睡吧,明儿虽没有朝会,陛下不是还要过问京城的百多家武行。”
隐约间她还听到皇帝模糊的自言自语:“戚长风是变不成姑娘,但是他也到了年纪,也正经该娶个好姑娘了。”
戚长风跟康宁因幼时长在一起的缘故,一举一动都极尽亲近,他们两个人不觉得什么,他们这些长辈也能体谅,可不知情的外人却看着不像。
朋友长大了,便是彼此再好也不该是这副耳鬓厮磨的样子,还是得把给长风找媳妇的事提上日程才行。等戚长风有了妻室,他小儿子虽然天真热诚,倒也不会不知礼数,这两人慢慢就能摸索出合适的相处之道了。
——戚长风尚不知正有一桩这样的麻烦等着自己,还是康宁先从赵贵妃嘴里听到。
“不行!”小皇子原本正伏在母亲膝上耍娇,闻言脱口就是一声反对,整个人瞬间弹坐起来,把他母妃唬了好一跳。
赵贵妃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儿子会有这样的反应,手中的玉梳都给惊掉了,“怎么不行?”她紧紧盯着小儿子的神色,昨夜榻间的笑谈却不知为何浮现在她脑中,让她心里慢慢泛出说些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因为……”康宁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那么慌,一则慌他瞬息间竟找不到理由,二则母亲的目光让他心底发凉,“因为……,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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