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碧涛像是仍旧不甘心的样子,“翠海啊,你瞧这帕子上,像不像有个什么印儿?”
“在湖里漂着的时候刮到什么了吧,水底下到底是没有那么干净的。”翠海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别疑神疑鬼的,你也早点歇了吧。帕子上的印儿我没看出来,我倒看出你眼下挂着好大的青影儿!”
后面的动静内殿里就听不清了,翠海那时已经拉着碧涛走到外阁,握着她的手多嘱咐了一句:“戚将军终于回来了,大家今天都聚在他旁边,你瞧他晚上那么高兴,这多好啊!你不要心事那么重,天天东想西想的,再搁他眼前带出什么痕迹,瞧这个小祖宗瞧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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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戚长风在他耳边用气音问道。康宁被热气吓了一跳,好像这时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康宁笑了笑,“就是听到她们说手帕的事呢——不过丢了一块手帕子,碧涛今天悬了一天心。好像是找着了,”他垂下眼帘,“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唔,”戚长风也没太在意,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窝着的显得又乖又招人的小东西,心思又活泛了起来,“我该走了,殿下再让我亲两口行吗?”
康宁一根手指抵住了他,“刚才你不抓紧。现在本殿下没心情了——你快走吧,不行。”
第66章 二心 岂不明白这个道理
孟白凡慢慢收回手, 她不动声色地暗觑着康宁的神情,面上却一切如常地问道:“殿下自己觉得最近怎么样呢?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话问出口,周围那一圈站着的人面色便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康宁的眼神从戚长风无意识绷紧的额角滑向碧涛死死抓在一起的两手, 却好像恍若未觉一般,只笑着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说起来,我最近倒是感觉身上格外的好。想是孟姐姐用药如神,效用了得,我总觉得人都轻快了很多, 夜里都睡得更好些。”
孟白凡听了这话像是非常开心,“那就好。”她欣慰地点点头,把自己带来的那一套金针慢慢收起来了。
等到戚长风送她从内殿一路走出去, 这位戚将军尤不放心地问:“小殿下既然说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是否说明那两味药仍然能在他体内互相僵持、彼此抵消毒性侵害——也就是说,目前来看,留给我们调配解药的时间尚还充裕?”
他的眼神紧张又充满了希冀, 叫孟白凡都有些不忍心直视了。
“恰恰相反,小殿下的脉象非常不乐观,”但是孟白凡性子上就是个直言不讳的人, 除了迫于无奈跟着众人一起向康宁隐瞒仙子笑的事情, 她平素并不习惯藏藏掖掖:
“那两种毒药相互僵持的效果已经在越来越快的衰减了, 留给我们找解药的时间没剩多久了。我这两次给小殿下诊治,都……都能感觉到他的脉象在急速衰弱下去。其实按照常理来说, 小殿下这时应该开始能感受到明显的症状了。失眠痛症都是轻的——我本来已做好了给他开些助眠止痛的麻药的打算。好在他的状态竟然出人意料的好,这也算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戚长风面色完全黯淡下来。他眉头紧皱,神情一时间难看得厉害。
孟白凡见他这样,总不好就这么扭头走了,她只能出言活跃了一下气氛、也算聊作自我安慰了:“可能正是因为将军终于回来了, 陪伴在小殿下身边,小殿下人逢喜事精神爽,心里才能有格外的坚强力量,以保持这样好的状态吧。”
戚长风苦笑了一下,没有应声。
孟白凡又想了想,还是最惦记寻找鬼鹊子的事情:
“好在仙子笑的配方中只差最后一位主材没有找齐了。这些日子我和关老太医、小方太医一起泡在药堂,已经将剩下那些配药的药理药性和最安稳的解法研究出了大概,只待再取得鬼鹊子,想来半月内调配好万全的解药不成问题。”
她知道这些话才是此刻最能安慰到戚长风的:
“戚将军也不必太忧心,这两味剧毒虽伤人,但只要对应的解法精妙,对脏腑的伤害倒也有限。何况另一味与君逢的解药也被我们改良了——等小殿下解了体内的毒,再好生调养个一年半载的,他年纪还小呢,必然不会真正影响到寿数的。”
“只是不知将军那里寻找鬼鹊子的进程如何了?”
戚长风听到大夫口中的准话,才算真正露出了一个笑容。
提到鬼鹊子的寻找进程,他也精神一振:“我的亲兵三日前就传来急讯,他们已经找到了鬼鹊子的准确消息。据说那是岭南雾山的蚩族人大量种植的一味好药材。花叶是世间剧毒、根茎却正是个解毒瘴的好东西,蚩族人内部是管这个东西叫鬼姐子的,落到纸上就变成了鬼鹊子。若说要整株的鬼鹊子,可能运来不易,传说这东西的根茎离土既化。但是孟姑娘要花叶来研究却不难。”
“不!不对!”孟白凡脸色急变,似惊喜又似忧急,“万物生克自有定律,只怕这鬼鹊子的根茎也正是其花叶剧毒的解法啊!”
戚长风摇了摇头:“据我亲兵信上所说,鬼鹊子的根茎只是被当地人用来解山间毒瘴、疫热虫瘟而已。”
但是在专业方面,孟白凡肯定不会容一个门外汉来质疑自己:
“戚将军放心,我虽年少质浅,这些年研究药材药理下来也有些自己的心得:鬼鹊子的根茎与花叶共存一体、在成分和效用上必有解不开的渊源。鬼鹊子的根茎就是其花叶之毒的解法——此事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而且同源所得、相互抵治,效用一定比用旁的解毒法门代替更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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