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略一迟疑,领命:“是,师尊。”
还是觉醒当掌门,在座之人都松口气。
百岁相士:“哈哈,既然是六道真人师兄,修为一定深不可测,那招金刚伏魔使得如火纯青,我记得是天衍宗最高奥义。”
六道噙着笑意持起玉杯,淡淡说:“师兄在我入门时就已通晓天衍宗所有功法,千年来在外游历,专心潜修,想来修为早已超我千百倍。”
众人再惊,暂且不谈六道此言有多少抬高秦晌的意思。他们抓住两个关键词,六道入门时秦晌已经有了一身功夫,可见两人修行时间本就悬殊。而那以后已是千年时光,一千年让六道修成了修真界一代宗师,以此推算,秦晌岂不是连散仙也不须多让。
或许这一千年里发生了什么变故,致使秦晌至今没有渡劫,或许他的修为一直都停滞不前,封一才等人刚存有侥幸心理,又想起自己根本看不透秦晌修为,心里一沉,觉得还是不要乐观的好。
天衍宗大摆宴席七天七夜,于修士而言根本算是小请小宴,七天一到六道就遣人送客。诸位掌门急于回去安排布置,六道渡劫又来了个秦晌,今后修真界门派的排名该如何,他们心中没底。
“张宗主,我见你席间神色忧虑,还在担心师伯?”人已走光,觉醒见张逢夏还在厅内不肯离开,得了空闲来询问。
张逢夏环绕四周,问:“六道真人呢?”
“师尊去和师伯说话了。”觉醒贴心地说:“师伯刚回来,在和师傅叙旧,张宗主,我给您安排客房,你先住下,多等两日可好?”
张逢夏略犹豫,同意了,觉醒随后着人安排。
追思崖位于后山,从一线天穿过踏过百来个石阶就到了。这里是天衍宗属地却没有任何标识,除了石阶被磨得发亮几乎看不出人工修葺的痕迹。山壁上布满了苔藓和蕨类,透光处可见水汽形成的七彩虹色,浮在半空探入崖深处。
六道刚踏足崖上,就见到秦晌盯着一方被烧焦的草坪出神,看那样子,已经神游了好些时候了,头发上都是露水。
他叹口气来到秦晌身边,说:“当年师尊崩世,你意欲留下他的元神,罗天轮回盘逆行造成的烧灼千年来没有草木能遮盖了去。师兄,我以为你早看开了,原来跟追思崖一样,再也抹不掉这痕迹了。”
细看,草坪上并不是寻常焦黑的烧灼痕迹,枯草在阳光中闪着细密的金色,会让人产生金子反射的错觉。周遭草木春暖而发寒风枯竭,年年如此。只有这里不足一平的枯草,永远不会萌发,也从未凋零,就那么枯了,坏了,风吹雨打都不能减灭一分,杂草花籽也不能占了一厘。就好像秦晌和六道心里的伤痛,再也抹不去。
“别叫我师兄。”秦晌面无表情背脊僵硬:“尤只有你一个弟子。”
六道张张嘴,话语化作一声叹息:“即使你不承认,我们身上的功夫是同一人教的,我不会忘记,你手把手教我通背拳。”
秦晌抬头,看着六道一头华发,笑道:“木墩子老了还是愣,我已经灭婴重修,修习的根本不是尤的功夫,算哪门子师兄。”
六道绷脸,摆出一派宗师的架势,道:“我已经对外宣称你是我师兄,觉醒的师伯,绝无戏言。”
秦晌无奈摇头,喃喃道:“木墩子。”找个平坦巨石撩袍坐下,说:“这些年你混得不错,居然开宗立派闹出不小的动静。”
见他神色如常,六道也找块石头盘膝而坐,道:“在外闯荡结交了几个朋友,后来收了弟子,他们就推举我当掌门,小打小闹打发时间,没想到发展到今天地步。”
秦晌觉得理由当然:“混元霸体功锤炼自身,修习前期进展缓慢,考验心性意志力,能坚持下来的都是根基稳固心正不偏之人。纵使你无意发展门派,旁人也会将你和你的门人推上去,这个世道正气不盛,很需要你们来铲奸除恶。”
“不错,急功近利之人事事算计不利修行,反而是自持苦修之人得窥天道。”旁人都言六道历经辛苦才让天衍宗得到修真第一的位置,其实正如秦晌所言,天衍宗的凛然正气正是修行之人最该持有又万难坚守的品格,只要恪守本心,修行之人自会推崇备至。
六道关切地问:“师兄这么多年去了哪里,我看你一切尚好,可是找到师傅了?”
秦晌一怔,垂下眼帘掩住疲色,闷声道:“啊,找到了。他过得很好。”
六道仔细观他神态,有时过境迁的感慨,有辛苦疲惫的无奈,却没有了当年痛彻心扉的苦痛,不由眼前一亮,试探着问:“师兄,你已经……放下了吗?”
秦晌垮了双肩,叹道:“别提了。用了整整一千年的时间才看穿,你可别问我哭了几次,真是不堪回首啊。”
六道哈哈大笑:“终于又见到当年那个放荡不羁的师兄了,初一见你还以为师傅回来了呢。”
秦晌闻言浑身一震,六道说:“修习启天决不能心存执念,否则走火入魔不人不鬼,六道之中无处安身。师兄,当年师傅给我起名六道,就是为了提醒你时刻谨记自己处境,不可背离六道。启天决修炼没有元婴,全凭神魂,最是不稳。当年师傅渡劫失败,你抢来罗天轮回盘要强留师傅元神,心绪大乱。后又去寻找师傅的转世……既然修炼启天决不能心存执念,你如此癫狂我以为你已走火入魔。我以为你在劫难逃,从此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可是有了大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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