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洛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既然如此,您为何不马上揭穿我?这几个月还一直对我这么好?”
秋丛终于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刚开始时,我实在不愿相信,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只有不断告诉自己,你就是我儿子,小洛还活着,我才有勇气面对清晨的太阳。”
“在妻子离我而去后,我实在无法面对小洛也不在的事实。比起你,我反而更怕揭开真相,因为我怕自己找不到坚持下去的意义了……”
秋洛猛地想起抽屉里看见的那把枪,还有供桌上两个空空的骨灰盒,心中一惊,可别是想不开吧!
他忍不住抓住了秋丛的手臂,脱口而出:“爸!怎么会没意义呢?生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期待啊,那个,还有拳击馆呢,那么多客人,他们还冲了会员的!”
这话说出来,秋洛简直想咬掉自己舌头,他打住话头,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些别的安慰的话:“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呢?这不是还有我么?反正我以前在家也是一个人,我母亲去世了,父亲常年不在……”
想起从前在秋家富足但孤独的生活,秋洛情绪也低落下去,这会冒牌货还霸占着自己的身体,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重新回去的一天。
“其实这么长时间,一直被你照顾,我已经把您当成亲近的长辈了,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可以一直陪你的!”
秋丛在听见那一声下意识的呼唤时,眼神渐渐有了温度,他轻轻按住秋洛的脑袋,摸了摸:“谢谢你,如果说你们两个有哪一点相似的话,就是你们都很乖,很善良。”
秋洛还想多说点什么,秋丛轻轻摇了摇头:“放心吧,我不会做那种没有出息的事。这点,还是你鼓舞了我。”
秋洛讶异地望着他。
秋丛抽出一本密封的资料递给他:“我离开这段时间,一则是处理我的一些私事,另外就是调查关于你和你家的事。”
秋洛翻开那本资料,上面详细写着有关江南首富秋家的种种信息,包括他自己年纪学校样貌习惯爱好成绩,以及几个月以来的异常行动轨迹,事发当晚的同一个医院,甚至还有管家和他突然暴毙下葬的瘫痪儿子。
秋洛震惊地翻阅这本资料,上面调查的内容简直比他的记忆还要详细:“这……您怎么会想到调查秋家?您到底是什么身份?”
秋丛淡淡道:“我的家族生意大部分在东南亚,少部分在国内,黑白两道都根深叶茂,不过在多年以前,我不喜欢家族那些事业还有打打杀杀的生活。”
“为了婚姻和事业自由,和小洛的母亲结婚过平静的生活,就放弃了家族身份和姓氏,也不再承担责任和义务,以全新的面貌,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前段时间,家族出了些事,他们知道了我的近况,于是又派人联系上了我,希望我能回归。那天在家,你看见的那些人,就是他们派来游说我的。其实我不姓秋,我姓狄。”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秋洛消化了好一会才隐约明白,他背后家族的能量不在秋家之下,难怪能得到这么多信息。
狄丛顿了顿,见他满脸疑惑的表情,又解释道:
“那天我发现有人在背后偷偷跟踪你,调查拳击馆,才知道了秋家的事,于是顺藤摸瓜发现了很多疑点。查的越多,越发现你的很多情况,竟然跟那个秋家少爷很像。”
“小洛病危进手术室那天晚上,秋家少爷和管家都在,最可疑的是,管家那个同龄的瘫痪儿子,居然也同一天不明原因暴毙,而这个管家居然连葬礼都没有筹备,就匆匆下了葬,这绝对不是一个爱孩子的父亲会做的事。还有这个人。”
他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长相贼眉鼠眼,又矮又小。
“这个道士在江湖上号称“不死鬼”,在玄门一脉小有名气,曾跟秋家管家曾有密切来往,也是那天晚上,他们突然断了联系,道士得了一大笔横财,四处花天酒地,酒后曾跟人吹嘘,说他精通夺舍之术,甚至成功替一个富豪换了身体。”
秋洛眉头越皱越紧,要不要有狄丛在背后帮忙调查了这么多,他一个无权无钱的高中生,上哪儿能知道这么多辛秘。
狄丛凝视着他:“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秋洛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鼓起勇气把他所知事情的经过,一一和盘托出。
“……总之,”秋洛嘴都说干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不是故意要占用您儿子的身体,我会想办法尽快把您儿子的身体还给您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狄丛很久没有说话,视线盯着墙壁上妻子的遗像,有些恍惚地叹道:“小洛终究不会回来了,是吗?”
秋洛惆怅地望着他消沉的侧脸,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一旦离开,这具身体就要彻底死亡了。
恐怕狄丛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那三个紫檀木骨灰盒其中一个就是给儿子的。
“罢了,事已至此,道歉又有什么用呢?小洛的病本就无药可医,你在的这段日子,终究是我一个一厢情愿的幻梦,如今也到了该醒的时候。”
狄丛站起身来,拍拍秋洛的肩:“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你身上发生的事太离奇,我若不是把事情看在眼里,也是不会相信的,更何况别人。关于那个妖道不死鬼的下落,我的人还在查,暂时没有确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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