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丛挑了挑眉:“你那个不告而别出国的同学?这么多年没联系,恐怕早就忘了吧。”
秋洛立刻反驳:“不会的,他说过会回来找我的!”
狄丛反问:“那人呢?”
秋洛语塞:“……也许他已经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我才要过来碰碰运气。”
狄丛还要说什么,突然,另一侧车窗被人敲了敲:“是不是老秋啊?”
两人一愣,却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站在车门外,脸上带着喜色:“果然是你啊,好几年没见了。”
“陈老?”狄丛从车上下来,与老者寒暄,“这间教辅机构是你家开的?生意不错。”
陈老笑眯眯地点点头:“你转让给我后,前两年开的棺材铺,可能风水有问题,如今改成了培训班,果然有了起色,哦对了,我听说你儿子的事了,本来我还担心你想不开,不过现在看你气色不错,老头我也就放心了。”
陈老不认识秋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你二婚了吗?”
狄丛顿了顿,道:“不是,我干儿子。”
陈老哦了一声没有追问,半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这几年一直没遇见你,我还以为见不到了,有个事,现在说只怕也晚了。”
狄丛问:“什么事?”
陈老指了指门口已被拆除的信箱的位置:“前几年呢,这里都会收到一封信,我本来不知道,也是听家里丫头说的,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积攒了十几封了,基本上每隔几个月都有信来,上面的地址我也看不懂,但是收信人是你已经过世的儿子。”
“我想着什么时候要是碰见你,就把这些信都给你,可是这么多年一直也没见到……”
狄丛诧异地看向秋洛。
秋洛脸色已经变了,不等狄丛开口,他已经奔下车,着急地抓住陈老的手臂:“那信呢?还在吗?”
陈老愣了愣:“原本是在的……”
秋洛心里一沉:“原本?那现在?”
陈老叹口气:“就前不久,上个月的事,有个人来这儿找老秋的儿子,开着豪车,穿得西装革履的,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那阵仗,也不知什么来路,差点把我这门口的路都给堵了,上面来培训的孩子都吓跑了好几个。”
秋洛心里又惊又喜,是林尽染!一定是他!
老头一把年纪说话颠三倒四东拉西扯,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他有些着急:“那他人呢?”
陈老想了想道:“走了。把信也都拿走了。唉,也不知是那孩子什么人,知道孩子去世的事,死活不信呐,差点当场砸了老头我的店!吓得我家丫头差点报警!我会骗他吗?那孩子当年下葬的棺材,还是我家铺子的呢。”
秋洛懵了一下,这误会大了!林尽染居然上个月就回来了,还阴差阳错以为自己死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他心里乱糟糟的,一会为林尽染回来高兴,一会又为他担心。
他完全不敢想象,当林尽染满怀期待回来找自己时,却得知自己过世,会是怎样的心情。
光是听陈老头只言片语的描述当时林尽染的状态,他都感到一阵揪心。
陈老摇摇头:“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我告诉了他,那孩子安葬的墓园,那人听了,什么也没说,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一直望着那门口的方向,谁叫也没用,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没人敢靠近他。”
“我看那人明明长得一表人才,精神状况却不太像个正常人,也不敢劝,就由他去,他居然在店里整整坐了一个晚上,再后来,来了个医生模样的,说了好久的话,给他扎了一针,趁人昏过去才扶走。”
秋洛心里像被什么攫住,猛地紧缩了一下,漫长的沉默后,再开口时发现嗓子哑的厉害:“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陈老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诶,不过,我没记错的话,老秋儿子的忌日好像就在最近?”
狄丛淡然的神色流露出一丝隐晦的哀戚,点点头:“我们本就是打算去扫墓的。”
※※※
车子开往墓园的路上,狄丛和秋洛两人谁也没说话,狄丛时不时看一眼秋洛。
后者把头靠在靠背上,目光焦虑地瞥向窗外,夕阳的余晖穿过路旁的梧桐,时明时灭落在他眼底。
“放心吧,只要人还在这座城市,干爹会帮你找到他的。”
秋洛眼里这才渐渐明亮起来:“谢谢干爹。”
车驶进墓园时,已是黄昏。
才下过一场雨,墓园里人烟稀少,空气里泛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两人途径一排排墓碑,最后停留在狄洛的墓前,这片坟冢与其他墓碑相隔三米,似乎前不久才被人打扫过,周围一片落叶和杂草都没有,墓碑上也没有半点灰尘。
碑前还有一束鲜花,和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堆满了信纸,有被烧过的痕迹,似乎由于下雨,把不大的火势浇息了,这才没有完全烧干净。
秋洛眉心一跳,连忙蹲下来,从铁盒子里一张张展开剩下的信纸,上面的内容被烧得断断续续。
“……我在这边过得很好,白天在学校上课,放学就要跟随爷爷学习和处理事务……”
“……我克制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想瞒着爷爷偷偷给你打电话……也不知道信能不能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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