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花球砸在他身上,他随手抓住,回头看去,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白嫩双鬓小姑娘,拨开草丛朝他走过来,小声问他:“爷爷,可以把花球还给我吗?”
小女孩朝他走过来,他下意识觉得女孩要拿石头砸他,忙拿手护住自己,喉咙里发出“呜呜”地声音。
小女孩来到他跟前,小肉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爷爷不要怕,我不欺负你的,你把花球还给淼淼就好啦~”
旱魃把手放下来,直愣愣地望着小姑娘,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淼……淼……”
他记不得淼淼是谁,只觉心口真真发疼。
他的心早已随肉身腐烂,而躯壳之下的白骨,似将这个名字深深记住,令他觉得熟悉。
花球被旱魃放在指尖转动,他用灵力驱使花球围着小姑娘打转。
淼淼开心地鼓掌道:“爷爷你好厉害呀!”
旱魃见小姑娘开心,又摘了花,笨拙地编制出一个花环,戴在小姑娘头顶。
他静静地看着小姑娘,似乎找到某种安宁。
此后,小姑娘常来树林找他。
淼淼家贫,总吃不饱,身体瘦得干巴巴。旱魃便去偷鸡鸭给她加餐。
转眼过去两年,小姑娘满十岁,一脸哀伤地跑来跟他告别:“爷爷,淼淼要走了。娘亲将我卖给了城主府,不久之后,我就会成为城主府的新娘。这是好事情,至少淼淼以后衣食无忧了。可是,淼淼真的好舍不得爷爷……”
旱魃不知为何,攥紧拳头怒火中烧,四周草木烧起烈火,吓得淼淼连连往后退。
淼淼从未见旱魃这般,她害怕道:“爷爷,你……”
她虽早知旱魃不是普通人,甚至是个怪物。可她坚信,这怪物爷爷是好的。会给她偷鸡鸭吃,会给她编花环,会陪她玩耍。
几日后,淼淼被送去城主府,旱魃躲在草垛里,看她被花轿接走。
淼淼娘亲抱着她爹的腿,嚎啕大哭:“淼淼她还小,她还那么小……当家的,我们不要这个钱了,我们把女儿赎回来!”
男人一脚踹开妻子,一边数钱,一边道:“滚开!她就是个赔钱货!即便我们不收这个钱,城主要她去生孩子,我们能阻止吗?”
女人趴在地上伤心欲绝,哭得几乎晕厥。
忽地,丈夫手中的钱袋落地,里面的钱币掉出来,撒了一地。
她抬眼去看,只见一个绿面獠牙的怪物生生将丈夫脖子掐断。她吓得张口要叫,却直接吓晕过去。
……
鸿夜城内闹市繁华。
淼淼的轿子被抬进府,并未去拜堂,而是被带到一个丹炉房内。
火炉烧得透红,里面沸煮着橙色的汤水。
魏女从屏风后走出来,递给她一只碗:“喝了它。”
淼淼下意识往后退,并未伸手去接,她抿着唇问:“这……这是什么东西?”
魏女勾勾手指,小姑娘身体便不受控制,被一股力量牵引朝她靠近。
那汤碗到了她嘴边,她只喝下半口便挣扎开,她踢了一脚魏女,狠狠地咬住了对方虎口。
淼淼被魏女的侍从控制住,用绳索捆住,而后魏女往她身体里植入了两枚含精卵的血元。
不多时,女孩的腹部竟微微隆起,随时间流失很胀大。
……
旱魃入城。
鸿夜城经过数十年变化,竟已经形成一种购买女子做育器的风气。富贵人家女子,不愿付出痛苦和危险自己生育,便购买壬水命的小丫头替自己生育。
是以,鸿夜城竟衍生出一条购买女子作为育器的生产链。
更甚至,不少富贵之家专程来鸿夜城购买育器。
旱魃一路闯入城主府,所经之处,草木被烧成灰,府内家丁无一拦得住他。
城主的祖父母正在院内赏花喝茶,却见一个怪物冲进来,直勾勾望着他们。
即便这两人已经近百岁,可旱魃依旧忘不了他们的模样。
埋藏在骨髓里的记忆被一点点牵扯出来,那些记忆碎片拼凑完整。他想起了淼淼的前世,也回忆起了自己为何变成旱魃。
他将这两人抓在手中,并未急着杀死,托着他们一路走到炼丹房。
炼丹房内,魏女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些器具,和几名被植入精卵的弱小女孩。
“吼——”
旱魃怒吼,嘴里喷出烈焰,将炉鼎里的汤汁吸入腹中,并融成了一种特制的毒药。
这种毒药入体,便能在人体中孕育类似于胚胎的东西。
城主一家奴仆悉数被灭,他们一家人,男子被植入胚胎,生死不能,痛不欲生。
旱魃带走淼淼,寻了一处洞府,用灵根替她治疗。
他虽勉强取出女孩体内的血元,却没能保住她的命。
旱魃将淼淼放在冰棺里,拿了灵根滋养她,希望她有朝一日能苏醒。
女孩不断汲取他的灵息,旱魃也被迫沉睡,直至百年后,才重新苏醒。
淼淼经过冰棺与旱魃灵息百年滋养,尚有一丝气息残存。
旱魃苏醒后,回到鸿夜城。
如今城内的育器产业链不似百年前繁华,却也依旧存在这种生产链。城主府当年惨遭灭门,最后有幸存活的姨娘接回了家主在外的私生子,城主血脉才得以延续。
鸿夜城内,但凡有购买过育器的夫妻,都躲不过旱魃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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