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就算心眼再怎么多,此时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别看他方才在与荣嫔讨论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的,如今他眼见着梁九功当面训斥他的额娘,还要赶他走,他顿时就怒了!
“狗奴才,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管起本阿哥来了?就算汗阿玛说了往后两个月内,本阿哥和三姐姐不可以来探望额娘,他有让你现在就赶本阿哥走吗?脚长在本阿哥身上,本阿哥愿意去哪儿,你管得着吗?你个-阉-人仗着汗阿玛的威势,倒是狐假虎威起来了!”
荣嫔听了自家儿子的话,顿时惊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伸出手拉住三阿哥,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梁九功虽然只是个奴才,但他是康熙的奴才,还是康熙奴才中颇得信任的人啊!此番梁九功是代表康熙来的,三阿哥训斥梁九功,岂不是打了康熙的脸?
可三阿哥年轻气盛,说话的语速又快,根本拦不住。在荣嫔拉扯三阿哥衣袖期间,该说的,不该说的,三阿哥都已经说完了。
荣嫔赶忙对梁九功赔笑脸:“三阿哥小孩子家家的,口无遮拦,只是太过关心本宫,才一时口不择言,还望公公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本宫代三阿哥向公公赔个不是。”
被三阿哥指着鼻子骂-阉-人的梁九功练就了一副面不改色的功力,这也是康熙身边儿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茶,他却能够在康熙身边站稳脚跟,得到康熙信任的原因之一。
只见梁九功垂下眸子,仿佛三阿哥骂的不是他似的,脸上毫无怒意:“荣嫔娘娘言重了,三阿哥说的没错,三阿哥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主子想要怎么责骂奴才,都是应该的。奴才不会生气,也当不起荣嫔娘娘的道歉。”
只是,等他回到乾清宫中后,少不得要将今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康熙。
连先皇后和佟皇贵妃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三阿哥居然当面骂他?对不起,他虽然身份卑微,但他也是有脾气的!
荣嫔一听此言,就知道这件事必然不能善了了。康熙对三阿哥本就态度平平,如今三阿哥又辱-骂康熙身边的人,日后,康熙对三阿哥的印象,只会更差。
当下,荣嫔也顾不得其他了,只一个劲儿地催促三阿哥离开,兴许她把三阿哥给撵走了,能让梁九功消消气。
“你今日上了一天课,本就已经乏了,还是快些回阿哥所休息吧,额娘这儿不需要你操心。你汗阿玛既然罚额娘在宫中思过,额娘定是有做得不好之处,好生反省反省倒也不错,这样一来,至少日后不会犯下更大的错。你汗阿玛还愿意亲自来纠正额娘的不是,已经是一件极好的事了,至少,他眼中还能看得到额娘。”
若是有朝一日,康熙连罚也不愿意再罚,管也不愿意再管,那才真正说明他对那个人彻底失去了耐心。
荣嫔这番话是说给梁九功听的,她希望能够通过梁九功之口,隔空向康熙表忠心。
可她这话能不能传到康熙的耳中,还要看梁九功的心情,如今么,梁九功的心情自然不是那么美妙。在荣嫔声泪俱下地说出这番话时,梁九功就默默站在一边,毫不表态。
荣嫔见状,狠下了心肠,把三阿哥往门外推:“总之,你快走吧,额娘这儿不需要你操心。这两个月中,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只管找你三姐姐给你出主意,再不济,你还可以向你汗阿玛求助。”
三阿哥就这样被推搡着离开了荣嫔的宫殿,尽管他满心愤懑,不知道自家额娘为何要向一个奴才秧子低头,但是他阻止不了他额娘的行为。
在三阿哥离开后,荣嫔勉强对着梁九功扯开嘴角笑了笑:“公公,三阿哥如今已经离开了,不知您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希望她方才的举动能够让梁九功消气,不要在康熙面前告她和三阿哥的状,可事实是,她无法从梁九功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来。
梁九功听了荣嫔的话,抬眸看了荣嫔一眼:“奴才这儿倒确实有一件事儿,要跟荣嫔娘娘说。皇上认为,荣嫔娘娘会做出这些失格之事,是因为身边儿伺候的奴才们一个个的不盼着娘娘好,把娘娘给教唆坏了。皇上吩咐了,要把娘娘身边儿伺候的奴才全部换了,以正风气。”
荣嫔闻言,面上彻底失去了血色,整个人仿佛承受不住这等打击,身子摇摇欲坠。
换去她身边的人,听起来倒是轻巧,实际上却是要斩断她的臂膀啊!
像是诚心要折腾荣嫔似的,在荣嫔以为,她的处罚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梁九功又给了她重重一击。
荣嫔康熙五年入宫,康熙六年时,就为康熙诞下了第一个儿子承瑞,可惜承瑞早夭。
自入宫时起,荣嫔就开始在后宫之中极尽所能地为自己积攒人脉,以求能为自己和孩子们谋得更好的生存环境。荣嫔出身不高,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因此,起初她想要拉拢宫人们为她效力,培养起自己的心腹来,并不容易。到了如今,已过去十几年光景,她身边儿真正得用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些人。其中,能够称得上她的心腹的,也不过只有她身边儿的四名大宫女。
如今,康熙一开口就要换掉她宫中所有的人,等于是让她这些年来的心血全部都白费了,荣嫔如何能不心痛?若是没有了心腹,日后,她再想筹谋什么,就没有这般方便了,她还得考虑她宫中新补上来的人会不会去找康熙或是佟皇贵妃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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