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坐在床榻边, 紧紧地握着长孙莨的手,闻言, 才偏过头去看着那太医, 蹙了蹙眉,问道:“恐怕什么?”
“恐怕……再……再难有子。”说着,那太医颤颤巍巍地磕了一个响头。
“谁允许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君迁怒道, 握着长孙莨的手却不曾放开。
这时,长孙莨反握住君迁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艰难地开了口:“皇上,臣妾自己的身子, 臣妾自己知道。太医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您就别再为难他了。”
闻言,君迁叹了口气,将那太医连带着周围的人都叫了下去。
“莨儿, 是朕没能照顾好你, 是朕对不住你。”说着,君迁内疚地在长孙莨手背上落下一吻。
长孙莨脸色苍白,却还是对君迁扬起了一个微笑,道:“皇上不要再自责了, 今日,确实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才摔了的,应当是臣妾对不起皇上,没能保住皇上的骨肉。”
闻言,君迁将脸贴在了长孙莨手背上,静静地感受着属于她的气息。
又过了一会儿,君迁抬起头,长孙莨便另外一只手也覆上了君迁的手:“皇上,事到如今,臣妾劝您还是听朝臣们的话,广纳后宫吧。”
“朕不愿。”
简单的三个字,却代表了君迁对长孙莨真挚的爱意。
长孙莨发自内心地笑了。如果她生在寻常人家,那她便可以沉浸于夫君对她无限宠溺且只属于她一人的爱恋中。可她是皇后,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便不能只站在儿女情长的角度考虑问题。
“君家素来子嗣单薄,皇上的兄弟姊妹,也没有适合继承皇位之人了。难道皇上,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君家祖上辛辛苦苦打下来,又守了这么久的江山,后继无人吗?”
闻言,君迁不说话了。
他也多希望自己只是一户寻常人家,可既然生在了帝王家,便要承担更重的责任。
良久,君迁才忍着心痛,缓缓道:“朕会考虑的,但朕……心永远属于皇后一人。”
半月后,君迁迫于朝臣的压力,封了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顾氏为贵妃。
又三月后,顾氏和长孙莨同时被诊出有妊娠脉象,全国上下举国同庆。
十月时光转瞬即逝。
那日下午,顾氏和长孙莨在同一间房里准备生产。经过几个时辰的煎熬,长孙莨顺利产出了一对健康的龙凤胎,而贵妃却不幸难产而亡,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保住。
“当年太后并非真的有子,顾氏也并没有难产。皇上和公主殿下顺利出生后,先帝本想秘密处置了当年所有的产婆和接生的宫女,但太后长孙氏心软,为她们了求情,先帝便让她们拿了银子,永远不准再踏进京城一步。事后,先帝也暗中派了人去追杀她们,却还是放走了一个漏网之鱼。那个漏网之鱼,便是臣故人之妻。”说罢,马元康注意到君瑾瑜沉思的神情,不禁扬起了嘴角。
良久,君瑾瑜才深呼吸了一口,道:“太尉如何得知,你所说之人所言是真,而不是在胡乱编故事?”
“此等欺君之事,臣觉得,她没那么大胆子。况且臣从来只听闻酒后吐真言,倒还没听说过酒后编故事的。”马元康应道。
“那太尉今日跟朕说这些事,意欲何为?”君瑾瑜又问。
“既然皇上不是长孙氏所出,那与丞相和皇后,和皇上自然也并非血缘之亲。如今丞相的权势很庞大,皇后也不仅是后宫之主,还在临朝听朕。臣怕……”说着,马元康做出了一眼担忧状。
“朕知道了,太尉先回去吧,把那个自称是当年接生朕的产婆给朕传进宫来。”君瑾瑜说着,朝马元康挥了挥袖子,做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转过了身去。
这下倒轮到马元康不解了。
这不应该呀!这小兔崽子平常明明是个很没有主见的人,别人说什么就算他不相信,也会颇有猜测,今日怎么好似一点都没听进去一样,这般淡定……
想着,马元康坐不住了。
不行,得再想个法子让她对此深信不疑。
“是,那臣便先告退了。”应着,马元康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长孙婧宸才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柔声唤道:“陛下。”
“皇后……”看见长孙婧宸,又想到刚才马元康说的话,君瑾瑜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了长孙婧宸怀里。
长孙婧宸亦伸手抱住了她:“陛下可信他说的话?”
“皇后,其实朕有些信的……”说着,君瑾瑜将抱住长孙婧宸的手紧了些,“朕小时候便听到过一些宫人的闲言碎语,说朕和母后长得不像……后来还是父皇杀鸡儆猴,这才让那些嚼舌根子的人闭了嘴。可是……”
“虽然这么久没人提过,但这件事始终是陛下心里的一个膈应对不对?”长孙婧宸柔声道。
闻言,君瑾瑜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又闷闷地应了声:“嗯。”
朕答应过,要信任皇后的,那便什么事都可以跟她说,即使是对她不好的。
“陛下不用担心,再等会儿那人了来了,一切就都见分晓了。”说着,长孙婧宸伸手抚了抚君瑾瑜的后颈窝。
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君瑾瑜怀揣着心事用了晚膳。这晚膳,君瑾瑜自然吃的也是不多的。长孙婧宸看在眼里,也颇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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