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琳娜点头。
休伯特拳头都捏紧了,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科琳娜小姐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她怎么跟雅各布求情了?求的什么情?”
库利奇抿住了唇瓣,一声不吭。
科琳娜倒是坦荡,不疾不徐地将自己在信中所书写的内容复述了出来,“我跟雅各布大人讲,我不幸被分封到了北境塞阿堡,还莫名成了埃斯坦郡的领主。姨母来信,说会为我向德斯蒙德公爵求情,但我实在担忧德斯蒙德公爵大人会不会答应姨母的请求,我在这儿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休伯特一开始还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听到后边儿,脸上却露出一丝惭色,脸色青灰,缓缓低下了头。
他沉默地转身,往外走去。
库利奇看到,一把拉住了他,“大人!我不信您能不顾尤金妮亚大人和莫娜大人所遭受的一切,对着雅各布大人摇尾乞怜,您写这封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我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科琳娜定定地看着库利奇,几秒的挣扎,吐露了实情,“辛加堡马上就要爆发鼠疫,这是一种烈性传染病,身处辛加堡的人,最后也不知道能有几个能够幸免,姨母绝对不能去辛加堡。”
库利奇和休伯特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鼠疫?”
科琳娜点头,“鼠疫。”
休伯特张了张嘴,“小姐,您要是、要是想要求助雅各布大人,想请他帮你从埃斯坦郡这个巨大的泥潭中脱身,我也能够理解,甚至尤金妮亚大人和莫娜大人,我相信她们二位也都会理解的,实在、实在没必要编这么个瞎话出来……”
科琳娜苦笑,他们果然不信。
“为什么会觉得我编的是瞎话?德斯蒙德公爵大人已经病倒了,就是被传染了鼠疫。”
休伯特憋红了脸,小声嘟囔着道:“德斯蒙德大人生病的消息,我们也都知道的,从神庙传出来的圣女的预言,几乎已经传遍整个帝国了。”
那明明是渎神而遭受的诅咒。
还有这个鼠疫,这到底是什么病?听都没听说过。
科琳娜垂下眸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相比较预言神准、地位超然,有着神庙作背书的圣女,她所说的话自然不值得任何人听信。
她又看向库利奇,“您呢?您相信我所说的吗?”
库利奇有些纠结,“我当然是相信您的,可是您说的这个鼠疫……确实是闻所未闻。”
大人说得也太可怕了,没有几个人能幸免?那是恶魔降临了吗?
库利奇说着相信,其实还是不信。
科琳娜无奈,她放弃了。
“总之……这封信会先送到雅各布大人的新夫人手上,我在信中明确表示,只要雅各布大人愿意援手,我愿意将爵位相让。”
休伯特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怎么可以!”
“我昨天也问过您有关于那位夫人的事情,她不是对表姐征战荣获的这个子爵爵位落到我这个外人头上很不满意吗?她有两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儿子能够继承雅各布大人的公爵爵位,总要为另外那个儿子打算。有这个诱饵在前,我相信她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姨母和表姐见上德斯蒙德公爵的。”
雅各布在北境经营多年,人脉深厚,她很怀疑姨母和表姐很可能连德斯蒙德的领地斯罗郡都进不去,更不用说德斯蒙德现在居住的辛加堡了。
这主意吧,阴是阴了点,但效果肯定是比她写信过去苦口婆心地劝姨母和表姐来得直接有效。
就是这事儿完了以后,她能不能承受得住来自姨母和表姐的怒火也是两说。
休伯特人都傻了,“这、这太荒唐了……”
科琳娜并没有给休伯特解释太多,她将另外一封信递给了休伯特,“这封信是给姨母和表姐的。”
休伯特傻傻地接了过来。
科琳娜轻咳了一声,“我在里面跟姨母说了鼠疫的事情。”
她已经尽力在信中解释了,希望姨母知道是她给雅各布通风报信的时候,看到这封信,能稍稍感受到她这个外甥女的一片苦心,缓解一点怒火。
科琳娜肃容道:“里面还写了一些有关于鼠疫的防疫措施和一张药方,这两样东西,务必保管好,不能丢了。”
这两样,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休伯特点了点头,谨慎地将羊皮卷卷拢了,藏在了怀里。
这一切都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事实上,他还没从科琳娜刚刚讲述的那一系列的骚操作中回过神来呢。
“务必要快,抓紧时间。”科琳娜嘱咐道。
领地内唯二的两匹马都被调了过来,交给了这两个人。
拿了信的卫兵和休伯特一起领命,转身从书房中走出去,一起上了马,一起出了塔沙州。
直到出了塔沙州,休伯特才晕晕乎乎地清醒过来。
不对啊,科琳娜小姐就这样把他打发走了?她真的不回王都啦?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羊皮卷塞得鼓起来的肚子,“鼠疫?……到底是什么啊?哎……科琳娜小姐真的不是在编瞎话吗?”
毕竟,尤金妮亚大人已经失势许久了。
毕竟,那位可是实打实的大公爵啊。
他越想越烦躁,几乎要忍不住调转马头回去了,想到临走前科琳娜郑重的表情,他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掉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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