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也是傻了才会信了这流言。
等这段时间过去,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
领地内的科琳娜还不知晓自己的卖糖大计已经将贝塞高地上下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她如今正站在学堂前。
已经是吃过晚饭的时候,大家手头上的活计也都告一段落,看到科琳娜站在这儿,农奴们也都下意识地围了过来。
他们也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太阳逐渐偏西。
金黄色的余晖落在学堂前那个瘦弱的孩子身上。
“啪——”石斧砍在了木头上。
紧接着,又是一阵“呲——呲——呲——”的尖锐摩擦声。
汗水从孩子的额头滑落。
这小孩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经常被妈妈玛莎抓起来就打一顿的卢克。
他应征征兵失败以后,依旧没有死心,整日里还是在霍勒斯身边晃悠着。
霍勒斯依旧需要每天来学堂上课,卢克也就每天着着来听课,大半个月下来,他跟卫兵队的人和学堂的人都混熟了。
小孩儿虽然每天要跟着霍勒斯,但他自己要干的活倒也从不落下。
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几个小孩,谁不是干完活吃完东西就去睡了,也只有他,挤出来时间也要跟着霍勒斯。
看他这个样子,大家都很愿意逗他玩儿,叫他“霍勒斯的小尾巴”。
只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看不大懂,卢克这是在干什么?
兰斯洛特坐在最外围的一块石头上。
学堂内的气氛最近一直都很低迷,德里克一心一意要搞钟表,上课都是三心二意,讲完该讲的立刻就走,从不在意教学进度,也不管学堂的未来。
木匠们呢,这段时间也都不太愿意学了。
他们不想学的原因他也知道。
领地内最近都在传着,说他们这个学堂就是用来养闲人的,每天什么事情也不用做,还能管吃管住的。
作为卑贱的农民,不为奴隶主劳作就白吃人家的饭。
这是极大的罪恶。
而且他们吃的也还不差,他这个当老师的,份例要比大部分农民都好,比那位游泳队的“终身教习”差上一点点。
木匠们受了不少的白眼,这段日子不大好过。
他自己也有心事,父亲又来信了。
这次的信件中,父亲明确表示戴维师兄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工作,让他立刻赶往贝塞高地。
工作的地点在贝塞高地当地的神庙,是一份唱诗的工作。
大部分的人都不认字,神庙中的人也是。
每天清晨起来祷告,需要有一位领唱的人将诗歌吟诵出来,其他人才好跟着念。
没有这样的人的时候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大家每天就唱那一两首他们都熟悉的诗歌。
有些更偏僻荒芜的地方,当地人连完整的一首诗歌都吟诵不出来,那么就重复唱他们知道的那一两句,或者就干脆当个哑巴,沉默祷告。
这份工作对兰斯洛特来说,当然是可以轻松胜任的。
工作的待遇自然也是要比埃斯坦郡好的,毕竟埃斯坦郡的领主只承诺了他们包吃包住,连一个铜子的薪资都没有提及。
大概只要是工作,都要比这位大人提供的要好。
可是很显然,这份工作所做的内容与父亲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毫无任系关系。
他更没想到的是,劝说他接受这份工作的人会是他的父亲。
若是别人,他是绝不会考虑的。
可这是他的父亲,亲手教他算学的人,亲自研究了一辈子算学的人。
他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几次在夜里辗转反侧,看着同屋师弟德里克的背影,想要问一问他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会在哪里。
然而他也清楚,沉迷于搞钟表的德里克对所谓的工作根本不会有任何兴趣,也不会有任何烦恼。
他迷茫地看着这片土地。
贫瘠、荒凉……
他们的领主大人此刻正站在学堂前看一个小孩儿的热闹。
农奴们一脸懵懂,却也都跟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他身边的木匠们,也是他的学生们,正笑着对卢克的手艺品头论足的。
“这手艺也太糙了……”
“等下次卢克在偷跑过来听课,我好好教他两个绝招。”
好像没有人关心这片土地的未来,更没有人关心这个学堂的未来。
这么久了,好像谁也不在乎学堂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每天在教的又是什么东西。
虽然他教着算学,但这真的有意义吗?跟唱诗班的那份工作又有什么区别?
哦,是有区别的。
唱诗班的工作待遇要比这里的好。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父亲都妥协了,他天资本就驽钝,难道还能比父亲看得清楚吗?
算学,不入流。
研究算学?
傻的。
还是听父亲的话,去贝塞高地,去唱诗班。
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动了……它动了!……”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兰斯洛特眉头皱起,朝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小卢克蹲在地上,他摆动了一下最底下的那块木板,上面的一只木质圆盘忽然转动起来,圆梭来回摆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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