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蒙德也有些晕淘淘的。
只听蒙德又道:“不管公爵大人如何罚我,还请大人允许我将画像带回,向我家大人请罪。”
德斯蒙德刚刚飞扬起来的那颗心“噗通”一声又落了回去,“带回去?”
蒙德点头,“当然。”
“可……”德斯蒙德轻咳了一声,“你刚刚不是还说,这画像是神子大人亲手为我画的吗?”
蒙德再次点头,“是的,可是这画像如今已经损坏了,如果再作为礼物送给您,那就太失礼了。”
贵族之间经常会互相送礼,送对方损坏的物品,这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羞辱。
德斯蒙德想说其实他并不介意,却听蒙德愧疚地道:“临行前,大人特意找人转告我,说这件物品极易损坏,让我千万小心,虽然只是一件礼物,说不定也能救回几条性命。大人明明已经反复告诫,我却还是弄坏了这件礼物,但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还请公爵大人不要误会我家大人。”
德斯蒙德公爵怔了一下,随后恍然。
他苦笑道:“原来神子大人早就料到了会发生今天这件事,”他看蒙德,“其实,你家大人交代的任务你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快起来吧。”
蒙德一脸迷茫,完成了?……
……
要换作作画者的科琳娜听到这番话,她大概也是一脸迷茫。
她大概能猜到辛加堡的情况很不好,但她怎么可能料得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更料不到康特得克城的那些卫兵会将用来消毒的石灰粉当成白面,也料不到有人会这么无聊去用铜剑刺一幅画像,最料不到的大概就是那么巧,在这种时候还能起一阵狂风,一把卷起那些漏出来的石灰粉把这些个狂热信徒的眼睛都给整瞎了。
她所说的可能能救上几个人,那完全是因为领地终于做出了麻纸,她灵机一动又找到那几个失业回家干农活的木匠雕了几幅木雕版出来。
她用这些木雕版印刷了大量的……防疫手册。
考虑到这个时代普通民众思维的局限性和防治鼠疫的紧迫性,她在这些手册上就搞了一些简化版的神像。
她当时的考虑就是用这副巨幅的画像做海报宣传,吸引那些贵族们的目光,等他们的目光被吸引了,就抛出这些防疫手册。
只要谁防疫手册的下发力度足够,宣传效果顶尖,她就可以附赠一张海报作为成就奖励。
参考的,就是早年的集卡游戏。
说时髦一点的,大概就是盲盒。
送给德斯蒙德公爵的那就是个样品,也是整个神明盲盒系列的第一幅作品,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作品配套,不仅可以搞神明一个人的,还可以搞一个全天国套餐。
她的设想看起来还是比较美好的,这张海报上几乎用上了所有染布坊新研发的各式颜料,画图的时候,她还专门烧了几根木棒棒,用上了祖传的三脚猫的素描功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画了好几张浪费了不知道多少颜料,出来的效果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科琳娜几乎都要放弃了,最后才难得幸存了那么一张。
她还不知道这张画像在斯罗郡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但她大概已经知道了这张画像在埃斯坦郡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就是现在站在她身后的那两位,阿曼德和德里克师徒。
“到底什么是平行线,画到之上,为什么又不平行了?为什么要考虑那个透视关系?”
“你说,人眼成像是因为光射到了眼睛里,眼睛中有感光的物质?还有什么生物电,所以大脑接收到了图片信息?”
“光的折射是什么意思?散射又是什么?”
她从来都知道,只要某件事情挑起了德里克的兴趣,他立刻就会化身成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宝宝。
却没想到,德里克的这个特质竟然是遗传了他的老师,那个一本正经、一脸严肃、一点看不上她和她的领地的阿曼德老先生。
从阿曼德来了以后,这种被问十万个为什么的痛苦直接翻倍,两个人一唱一和,甚至问出了一种唱rap的感觉。
科琳娜一个脑袋有两个那么大,偏偏她还欠着这位阿曼德老先生的钱呢,也不好跟对付德里克似的对付阿曼德。
虽然吧……那钱是他儿子心甘情愿往外掏的,最后也没几分钱落到她身上,但谁叫她是个厚道人呢?
也只有霍勒斯不出勤的时候,她才能获得片刻的清净。
只有他能制得住这师徒俩。
科琳娜看着霍勒斯快步从书房外走进来的时候,她都差点感动哭了,“霍勒斯……”
霍勒斯看到科琳娜痛苦的样子,脸色倏地一变。
从来沉稳的他脚步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大人,您怎么了?……”
科琳娜无力地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二人,“帮我将这两位请出去。”
当霍勒斯的目光扫到阿曼德和德里克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科琳娜的困扰。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果断利索地将两个人拎了出去。
阿曼德也曾经想过只要霍勒斯一走开,他就再溜进来这一招。
在他从科琳娜那儿得到了几个问题的解答以后,他刚到塔沙州时全身上下所散发的那股子高冷高级的气质早就已经被他扔到了垃圾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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