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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初桃在纪姝身侧的次席落座,关切道:“入秋寒凉,二皇姐不是一直在府中休养身子么?今日怎的入宫啦?”
    纪姝勾起艳丽的唇,笑得凉薄:“我喜欢热闹啊,听说有好戏,便来了。”
    丝竹声悦耳,宫娥捧着佳肴美馔陆续而入,宴会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纪初桃捧着茶盏,却并不饮下,而是悄悄观察坐在对面的祁炎。
    好像又和梦里那人有些许不似……
    虽说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梦里那人气质更为凌寒沉稳,高大健壮,少说也有二十多岁了。而对面坐着的祁炎尚未及冠,眉目桀骜张扬,举手投足间尽显少年意气……这样英俊无暇的脸,怎会是个风吹日晒的军营莽夫!
    这事儿太不合常理了!
    大姐最忌功高震主,怎会允许手握军权的祁家人尚皇家公主?就不怕危及纪家皇权么?
    可若说梦是假的,她之前从未见过祁炎,为何会凭空梦见他?那样不凡的容貌,她绝不可能认错。
    正纠结间,拂铃已躬身匆匆赶来,将一枚系着流苏的羊脂玉佩挂在纪初桃腰间,道:“玉佩就落在寝殿的案几上呢,总算赶上了!”
    对了,玉佩!
    脑中灵光一现,纪初桃忽的想起,梦里那人曾送了一块制造独特的兽纹玉佩给她,还道是“随身之物,意义非凡”……也就是说,只要她确认祁炎身上有无那块玉,就能确定那个荒唐的梦是不是真的了!
    可祁炎周围始终环绕着各色大臣,敬酒寒暄,不得丝毫空闲。
    多少双眼睛盯着,要如何才能接近祁炎,又不让大姐起疑呢?她盘算着。
    紫宸殿丝竹正盛,瑶光玉色间,宫伶翩然起舞,水袖飘飖。
    “哎,祁炎。”宋元白倾身拍了拍祁炎的肩,鬼鬼祟祟道,“你有没有发现,三公主总是看向咱们这边?”
    祁炎刚应付完前来敬酒的大臣,被灌了不少酒,心中正压抑着不耐。
    他在疆场长大,早养成了如狼般的敏觉,怎会没发现那道直勾勾探究的视线?不过大殿中最危险的人并非是纪初桃,祁炎没兴致在对手以外的人身上浪费精力,懒得理罢了。
    “她盯了我这边许久,实在不同寻常。”宋元白说着,朝着纪初桃笑了笑。
    纪初桃一怔,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捧着茶盏抿了一口,矜贵中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羞怯。
    “又如何?”祁炎将酒盏倒扣,曲肘搁在桌面上,声音带着酒水的清冽。
    宋元白摸着下巴做沉思状,许久,瞪大眼睛惊悚道:“不妙,三殿下一定是看上我了!”
    ……
    险些被祁炎身边的人发现!纪初桃只好收敛心神,佯做观赏歌舞。
    宫宴冗长,正苦恼下一步要如何走才能确认虚实,机会就来了。
    祁炎被敬了不少酒,似乎不胜酒力,在宋元白的搀扶下踉跄起身,离席出殿去了。
    这是个好机会!
    纪初桃左右四顾一番,趁着无人注意,轻轻搁下牙箸起身,准备开溜。
    谁知才迈出一步,便听见纪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永宁,宫宴未散,你要去何处?”
    糟了……大姐是生了八双眼睛么?
    纪初桃给贴身宫婢使了个眼色,转身支吾道:“我有些头晕,想出去透会儿气。”
    一旁的挽竹和拂铃心领神会,立即一左一右搀住纪初桃,扇风的扇风,擦汗的擦汗,仿佛她下一刻就会晕厥似的。
    二姐纪姝好整以暇地抚着狸奴,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笨蛋一样。
    好在纪妧并未追问什么,吹了吹茶末,笑道:“早些回来,莫要错过了宴席最精彩的地方。”
    容不得细想,纪初桃轻轻道了声“好”,便从一侧悄声退离宴席。
    纪初桃沿着宫道转了许久,方在殿后花苑的凉亭中找到了祁炎的身影,只是假山盆景挡住了视线,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旁边没有他人,这是个试探询问祁炎是否梦中人的绝佳时机。
    “殿下,您在看谁呢?”随行而来的挽竹道。
    “嘘,别出声。”纪初桃思忖片刻,到底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作祟,低声吩咐宫婢们留在远处,自己踮着脚尖穿过月洞门,朝花苑凉亭走去。
    “祁炎,你还撑得住罢?身上带着伤,还喝那么多酒!”
    一个清朗的嗓音骤然响起,纪初桃这才发现祁炎并非独处,那个叫宋元白的副将亦跟在他身边,只是被柱子挡住了身子,不曾发现。
    纪初桃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躲在假山后,犹疑要否继续向前。
    “那些大臣也真是,平日爱答不理,这会子又成群结伴给你灌酒,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宋元白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从假山的小洞处望去,祁炎抱臂倚在雕栏处,侧颜英俊疏狂不带一丝醉态,仿佛方才踉跄出殿样子只是他装出来迷惑人的。
    “领头的几个,都是大公主的入幕之宾。”祁炎冷淡道,“不过是趁机向大公主表忠心罢了,见风使舵的小人,无足挂齿。”
    “既然知道,你还喝?”
    “他们的主子在上头盯着,既然要演,不如演得真切些。”
    宋元白压低声音:“你……”
    “谁?出来!”祁炎骤然打断了宋元白的话,凌厉的目光却是直直刺向假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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