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不如顺势试探。
祁炎想了想,道:“殿下若真的信任臣,只需帮一个小忙。”
“是什么?”纪初桃好奇。
“城东慈安寺偏殿的神龛上,供奉着臣祖父的长明灯,灯盏之下有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件对臣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宋元白是我的副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察之内,不方便做此事。”祁炎眼中蕴着一片暗色,扬着眉道,“殿下若能将那东西取来,臣定感激不尽。”
一旁偷听的宋元白仿佛明白了祁炎的“坏心眼”,使劲儿朝祁炎眨眼,一脸“你果然是疯了”的抓狂!
纪初桃亦有些出乎意料。她还以为祁炎会趁机让她向大姐求情呢!
遂眨眨眼,不可置信地问:“就这样简单?”
“嗯。”
“是什么物件?”
见纪初桃存疑,祁炎又淡淡补上一句:“殿下放心,那绝不会是什么危险之物……”
纪初桃望着祁炎,眼眸如镜,仿佛能倒映一切污秽。
“好。”她轻轻颔首,还是选择相信祁炎。
毕竟只有她在梦里见过,祁炎将来会成为怎样一个威武可靠之人。
她应得如此干脆,祁炎反倒愣了一愣。
片刻,他收敛心中一闪而过的动摇,拖着窸窣作响的镣铐抱拳,垂下眼的眼睑盖住了汹涌的情愫:“那臣,先谢过三殿下。”
梆子声传来,提醒他们一刻钟到了。
纪初桃恋恋不舍地起身,许诺道:“祁小将军勿怕,明日此时,我定将东西取来给你。”
……
“祁炎,你疯了!拿那种方法试探三公主!”纪初桃走后,宋元白双手抓着铁栅栏,一副恨不得从缝隙中钻进去揪住他衣领的模样。
小公主对自己一片真情,怎能容忍祁炎如此这般?宋元白顿感“交友不慎”,咬牙切齿。
“这是最后一次。”祁炎依靠在斑驳的墙上,望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亦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不似祖父和阿爹那般耿直,可以因一句“士为知己者死”而鞍前马后。
猎人驯服了野兽,但他的袖中始终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防止野兽反扑。就像祖父为纪家征战到死,到头来,终究抵不过一句“祁家天生反骨”。
什么“国士知己”,都是骗人的笑话!祁炎从来都不信纪家人。
“我也只帮你这最后一次!”宋元白叉腰道。
“盯紧她。”祁炎索性闭目,将纪初桃那鲜活灵动的笑颜强行从脑海中拂去,“一份无关紧要的假密信,若她是大公主派来的人,定会将密信偷偷送入宫去。若她不是……”
“若她不是,你又如何?”宋元白乜眼看他。
久久未有回应。
片刻,狱中张扬的少年音传来:
“若不是,我向她赔罪。”
第09章 考验 我算是看透了,……
第二日,纪初桃照旧扮成宫女偷偷出宫。
恐要去的慈安寺人员杂乱,纪初桃特意带了身手不错、性子谨慎的拂铃同行,挽竹则留守永宁宫,以防大姐那边察觉到异常。
纪初桃偶尔会去二姐的府邸,故而出宫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太难的事,何况还有宋元白安排的马车在宫门外接应,不出半个时辰,便顺利到达了慈安寺。
慈安寺香火旺盛,唯有偏殿静穆,排排木架上供着数百盏长明灯,白昼前来已是壮观,若是夜里来,必是灯海如星河浩荡。
纪初桃和拂铃以帷幔遮面,在沙弥的指引下入了偏殿,打量着木架上一排排刻了蝇头小字的灯盏,问道:“若是官宦人家的长生灯,是放在何处?”
沙弥合十道:“回女施主,官宦士族在左,富贾乡绅在右。请问女施主要捐善的是哪家?”
左边……
纪初桃撩开帷帽垂纱的一角,循着左边的位置依次寻找,而后眼睛一亮,很快找到了祁家供奉的长明灯。
那是在殿侧单独的位置,摆放在三层的大木架上,紫檀木雕制的佛龛中燃着三盏长生灯,依次是祁炎的祖父母及生母。
纪初桃悄悄给拂铃使了个眼色,拂铃立即会意,取了香油钱打发沙弥退下,掩上了殿门。
佛龛较高,纪初桃踮了踮脚,只能勉强碰到佛龛底座,便摘下帷帽环顾四周,吩咐拂铃道:“快将那个月牙凳给我挪过来。”
拂铃依言照做,看了看高度,颇为担心道:“殿下,您要取什么,还是让奴婢来罢!”
“没事,你扶着我。”纪初桃稍稍提起裙子,搭着拂铃的手踩上月牙矮凳,佛龛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里面的三盏长明灯,是祁炎此生最重要、最敬重的三个人,几十年风风雨雨,管他什么英雄骨还是美人皮,都化作了虚无缥缈的一缕青烟。
纪初桃合十道了声“叨扰”,这才小心翼翼地去挪灯盏。
那灯盏是铜质的,油火长时间熏燎,温度十分高。纪初桃猝不及防被烫了手背,顿时“啊”了声,飞速缩回手。
“殿下!”拂铃忙道,“太危险了,让奴婢来罢!”
“没事没事。”纪初桃不甚在意地用帕子缠住手隔热,继续小心挪动灯盏,果然在祁老爷子的长明灯下发现了一块颜色略微不同的木板。
按下木板,神龛底座便出现一个暗格,里头放着一个巴掌宽大的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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