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用力“看”,才能看到未来的景象。
刚刚她试图看她自己,眼前一片朦胧,恍惚能看到景象,却被浓浓迷雾笼罩,杜苏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未来格外难以看清。
杜苏拉也懒得费眼。
眼前的人什么身份,来意为何,即使不用预测,从众人的反应、青年盔甲上的纹章、侍从们的态度,也能让杜苏拉推测出来人的身份。
杜苏拉双手并拢,置于身前,一个方便让人戴上镣铐的姿势。
她毫无反抗的意思,老神定定,好似目前的情形她早就预料到了。
“既然是雷克菲尔德伯爵的邀约,那我怎么也得赏脸不是?您说是吗,雷克菲尔德先生?”杜苏拉说到。
是的,眼前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雷克菲尔德伯爵的次子,雷诺·雷克菲尔德。
“不是邀约。”雷诺沉声打断杜苏拉,“是调查。对你伪装成神侍,疑似骗取村民财物案件的调查。”
杜苏拉挑眉。
她并没有伪装成神侍,布洛克利镇上的居民也无人指认她骗钱,倒是算命这几天以来,她的口碑越来越好才是。
这莫须有的罪名从何而来?
杜苏拉看了看王城的方向,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上面那人又开始作妖了。
雷诺骑马佩剑,他的侍卫同样如此。
杜苏拉估量了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既打不过雷诺,也跑不过马匹,她不做硬拼的打算。
她说:“那我就随雷克菲尔德先生走一趟吧。”
说罢,她也不磨蹭,上了随行的马车。
杜苏拉一脚刚踏上去,后脚便有人在人群中喊:“她没骗钱啊,算得可准了!要不她让我去医馆,我的病还没发现呢!”
一人发言,立刻有好几个人附和。
“是啊是啊!”
“真没骗人,她算的事都一一应验了啊!”
杜苏拉惊讶回头,农贸市场上的大家会为她说话,她真没料到,毕竟几天前,她还是小镇上人人唾弃的恶女。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眼看着群情都要激愤起来,雷诺大声说到:“只是调查!如果杜苏拉是清白的,伯爵大人自然会放她回来。”
此话一出,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雷诺协同侍卫,带着杜苏拉,离开了杂乱的农贸市场。
毕竟是关押疑犯用的马车,不比客用马车舒适。
杜苏拉现在坐的马车,是拉货马车改的,两匹马后面加了个拖车,外面用木板简单一围,订成车厢,里面简单铺了一层稻草。要说舒适,那是万万不能够的。普通客用马车坐着都嫌颠簸,舒适性在这种马车身上,提都不要提。
一行人走了一段,雷诺心细,他放慢速度,至杜苏拉的马车边,本想递给她一个坐垫,可侧头一看——
少女盘腿靠墙而坐,表情轻松,闭目养神,似无半点不适,也没有任何抱怨。
他记得有次舞会,杜苏拉坐豪华马车前来,下车时不但责难了车夫,还抱怨了好久。
当时她刻薄的嘴脸和现在的恬静少女重合……那股异样感和违和感,再次在雷诺心头涌现。
第一次出现,是在杜苏拉说“恭候多时”的时候。
此时雷诺感觉,他好似从未认识过杜苏拉。
雷诺的确知晓杜苏拉是谁,也和她有过一些交流。
之前杜苏拉的母亲,查明夫人,在家庭经济情况还不那么窘迫之际,靠着前夫的遗产和爵士的头衔,一直把两位女儿当贵族小姐培养。
不仅如此,查明夫人更是热衷带她们参加各种社交舞会。
远近几个城镇的贵族、商贾子弟们,有谁不知道查明姐妹两的名号?
但那并不是正面意义上的知名。
两人蠢笨、毫不矜持,穿着也媚俗夸张,和真正的贵族小姐们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偏偏她们还喜欢往人身上硬贴,贵族子弟们把她们当丑角、笑话一样看待。
好巧不巧,不知道是查明夫人的示意,还是杜苏拉本人的意思,她曾向雷诺示好过一段时间——直到王子舞会的消息传出来。
雷诺并不热衷贵族们的社交,杜苏拉的追求也困扰了他好一段时间。
他着实对杜苏拉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雷诺此人,心善心软,甚至有些优柔寡断。
他父亲令他捉人的口吻强硬,他余光瞥见父亲书桌上王子的信件,心中更是知道杜苏拉此去凶多吉少。
在他看来,杜苏拉再讨厌,她也没犯过罪该致死的事。
于是雷诺心中对杜苏拉升起几丝同情。
雷诺无言地把垫子递给杜苏拉。
杜苏拉睁眼,看了他一眼,棕发青年俊脸英挺,只是眉头紧锁,增添几丝和年纪不符的忧郁气息。
她没有接。
杜苏拉也觉得挺奇怪的。
这几天,这具身体的记忆和穿越来的灵魂逐渐融合,以前那个杜苏拉经历过的事情,她也知道,所以杜苏拉很清楚地记得,她当过雷诺的舔狗。
哦,舔狗这个词都太夸大了。
应该是她想当舔狗,人家都皱着眉拒绝。
现在雷诺来主动示好?
要问杜苏拉感不感动,杜苏拉想了想他那位可能要她狗命的老爹,只能回:不敢动,不敢动。
于是刚掀起来的眼皮子狠狠一闭,杜苏拉继续装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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