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复的蕾丝边,上好的衣料,小羊皮的长靴一直到膝盖,少年如水般顺滑的银发也用一根蕾丝的丝带系起,几簇碎发滑到脸边,他撑着脸,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杜苏拉。
杜苏拉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心里不再慌乱了。
她整整心神,说到:“是你啊,那我恐怕还在睡梦中了。”
马车里空间不大,少年的腿又长,他翘着二郎腿,擦得锃亮的鞋尖,堪堪挨着杜苏拉的裙摆。
杜苏拉也并未穿繁复蓬松的裙撑。
也就是说,他的腿,隔着几层布料,正挨着杜苏拉的腿。
他活动了下脚腕,勾了勾脚尖。
皮靴顺着薄薄的裙料,由上往下,蹭了一下。
轻轻的,若有似无地。
却正是因为如此,杜苏拉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瞪他。
少年的眼中,却满是调笑。
他说到:“刚刚看到我,不是安心了吗?怎么又紧张了起来?”
杜苏拉不语。
少年却更过分地,将腿挤进杜苏拉的腿间,他站起来,倾身,手撑在她耳边,另一只腿屈起跪在她的身侧。
相距得那么近,可除了一条腿和她挨着,银发少年只是执起杜苏拉的一缕头发,轻轻抚摸。
他说:“你呀你,如果再努力一点,也就不会中如此简单的陷阱了。你这个样子,让人怎么放心你去考试?”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了。
近到,杜苏拉可以闻到少年身上幽幽的雪松味,却并未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杜苏拉抬头,直视他的眼。
少年言语间极尽亲昵关切,眼睛里却透出几分无所谓的冷淡。
杜苏拉问到:“你是谁?”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梦中想会?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
杜苏拉:“你这样提醒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少年眨眨眼,笑得天真,眼神却透着邪。
“让世间多一点温暖?”
杜苏拉的脸色垮了下来。
少年深知无趣,只得重重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只是看人握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有点上火而已。”
“你受到了诅咒。某人在符咒上用血写下了你的名字,你明明可以提前预防,却太无防备。除了乱用你的这双眼睛,你告诉我,你还有方式破除循环的诅咒吗?”少年嘲讽道。
杜苏拉又无言了。
不是对少年,而是对自己。
她叹气,摇头,道:“没有。”
她确实除了“看”,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更加熟练有效率地掌控自己的力量。
一切还在尊崇本能的阶段,这并不是好事,因为本能总有极限。
“但是我知道怎么让自己醒过来。”
杜苏拉还未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过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闪着寒光的刀锋半点不停顿,刷地——扎入自己的胸膛!
噗地闷响,痛感撕心裂肺,杜苏拉整个人如同溺死的鱼一般倒抽一口气!
银发少年脸色大变。
“太乱来了!”
他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匕首,鲜血淋漓,也因此,那匕首只扎破了表层,并未进入杜苏拉的心脏。
“你知不知道即便在梦里,要是受到致命伤……”
杜苏拉疼得脸色煞白,她却直勾勾盯着逐渐透明的银发少年,挑眉。
这表情似乎在说,看,我赌赢了。
果然,银发少年话还没说完,便消失了。
与此同时,地牢里格林怀间的符咒,忽地爆开,化为灰烬。
“不可能!她不可能解开!”格林如同发疯一般,抱头呐喊。
而守卫,只当他是真疯了。
再睁眼,队伍站在原地,包括马匹,全睡着了。
周围不知何时,落下层层迷雾。
而远处,轰隆声作响,有车队毫不减速,正向着杜苏拉的方向驶来!
杜苏拉的车队,正在马路正中间,停着,没走。
除了她醒了,其余人还在沉睡。
而踢嗒踢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眼见着双方就要撞上——
杜苏拉不顾腿上痛觉仍在,她跳下马车,再翻身上马拽下雷诺腰间的火铳便是砰砰几枪,对空射击。
果然,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马蹄声嘈杂混乱。
紧接着,杜苏拉拧过雷诺的头,呼呼几个大嘴巴子就往他俊脸上招呼。
刚醒的雷诺:“?”
杜苏拉:“醒了没?”
说罢又要再来几个耳光。
好近!
雷诺捂脸低头,心脏狂跳。
雷诺:“……?!”
妈妈,我被暗恋的人打了!
可我……还有点小兴奋肿么破?!
第10章
火铳巨大的射击声让对面车队误以为有盗贼拦路,紧急刹车停得很及时。
倒是雷诺扭着头,捂着脸,脸颊绯红,小媳妇一般委屈,半天不做声。
杜苏拉咂嘴。
这少爷,咋这么娇贵呢?也不看看情势,不就是几巴掌,至于这么矫情吗
杜苏拉利落地翻身下马,不耐烦地伸出脸来。
“赶紧的,你快点。等下立刻把他们叫醒,我们接着上路。”
雷诺这才回神,他环视一圈,发现车队停在路中间,除了他和杜苏拉,其余人都睡着了,俨然是中了什么奇怪的幻术。他一边下马,一边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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