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都快了几月也没见谢玙醒来。
空欢喜一场后,屋里又恢复安静。
苏映看着一行人落寞的样子,取针徐徐刺入穴道里,“真的快了。”
榻上的人拧紧眉梢,手忽而握成拳头,弄琴见状猛地开口:“先生、先生。”
苏映一面行针,一面调侃道:“萧姑娘你同王家的亲事定下了吗?”
萧坤宁没明白过来,沉默许久的顾凝摆弄着‘梅花’,顺口就接下来:“定了,不是说下月初成亲吗?赵二东家聘礼都给了,还在心疼花了不少银子。”
“不对……”弄琴的话就没说完就被顾凝捂住嘴巴踹了出去,眼神示意萧坤宁也别说话。
萧坤宁颔首,只见顾凝将拿那瓶花放置在谢玙的枕畔,在谢玙耳畔低低说了几句就站起身,“谢玙,萧坤宁要娶妻了。”
苏映针猛地刺入肌肤,榻上的人呻嘤一声,萧坤宁瞬息就从坐榻上跳了起来,谢玙眼睫颤了颤,徐徐睁开眼睛。
苏映心里的石头掉了下来,吐出一口气,“真的快了。”
萧坤宁紧张地凝视那张憔悴的面孔,谢玙睁开眼睛后不出几息又闭上眼睛,她害怕地喊了几声:“谢玙、谢玙。”
“别喊,再睡会就清醒了,弄琴,去抓药。”苏映止住她的喊话,行针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忽而有双手就这么握住她的手腕,细心地给她揉了揉。
顾凝扶着苏映在一侧坐下,两人紧紧靠坐在一起,弄琴从外间送来了笔墨,苏映提笔写药方,嘱咐萧坤宁道:“谢玙睡的时间太久了,就算醒了也无法直接行走,你劝她先在青城留一段时间,养好身体再走。”
萧坤宁拿着杯子的手生生顿住,明知谢玙要回长安,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期盼,她怔了会儿才道:“谢玙的事,我劝不住,”
苏映闻声看向她,想起在长安城内救治的一位病人,笔尖的墨迹滴在了白净的纸上,耳旁响起鼓凝的声音:“谢玙不是孩子,有自己的分寸。”
谢玙并非是普通人,跟随她走到如今的朝臣还在祈盼着她回去,一人生死是小事,可成千上万的性命就是谢玙的责任。
苏映开好药方后,榻上的人忽而又睁开眼睛,萧坤宁欣喜万分,激动得无以言喻,“谢玙、谢玙。”
谢玙意识渐渐恢复清醒,眼前的迷雾随着萧坤宁的呼唤声而散去,见到熟悉的面容后说不尽的喜悦,艰难地握着萧坤宁的手:“一月的期限还没到吗?”
“你从夏天睡到秋天,何止一月。”萧坤宁唇角抿了抿,自己握着谢玙的手,“谢玙,我们在青城。”
“你将我带出来了?”谢玙艰难地启唇说话,余光扫到那株红梅后,脑海里想起那个凛冽的冬夜,血染红梅,淡忘的仇恨再度涌入心口,胸腔肺腑猛地涌入寒意,冻得她双手微颤。
她阖上眸子,“顾凝,将你的花拿走,丑死了。”
萧坤宁这才注意到那些花,不明白这些红梅的意思,谢玙说丑并不是真丑,应该有其他含义。
顾凝若无其事般将花丢到窗外,依旧不改刺激她的话:“萧坤宁要娶一傻子来照顾你。”
谢玙不理会她,紧握萧坤宁的手,生怕对方消失不见了,她看向萧坤宁明艳的面孔:“我想见一见赵二东家。”
写好药方的苏映及时打住:“谢玙,你还要命?”
谢玙凝视萧坤宁淡淡一笑,“自然是要的,我至少比一傻子要强得多,对不对?”
“你在我这里还不如一傻子,八岁的你有趣多了。我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你就知道说我笨。”萧坤宁越想越生气,拂开谢玙的手臂,“我给你找赵熙然去。”
谢玙手中落空,望着自己干涩无力的手腕,挡剑的那刻涌入脑海了。
刺客几步而来,凛冽的刀剑破空刺来,背后猛地有人将她向前推去。
赵初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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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然被请来的时候,谢玙已换好衣裳倚靠着迎枕,昏迷前合身的外衫套在她的身上已见宽松,手上捧着一摞文书。
“想问乐阳长公主的事?”赵熙然开门见山,同谢玙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玙将文书放在几上,面带笑意:“她醒了吗?”
“没有,疯疯癫癫,不知今夕是何年,你想见她就去高阳的封地,你做什么别拖上萧坤宁就可以。”赵熙然直接说出自己的条件,谢玙这个人是从火海血池里来的,满身浴血,势必会将这身血还回去的。
她不能容忍萧坤宁也背负着仇恨。
谢玙不恼,苍白的面色上涌动平静的笑容,“我正有此意,她去不去,您无权干涉。她不是赵家人,您有将店铺给她吗?”
“你、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戳心,你会聊天吗?”赵熙然怒火满腔,萧坤宁是官家后,经商不是她的路途。再说洛氏也是个偏激看不起商户的人,萧坤宁经商只会让她母女二人之间的隔阂更深。
再说,萧坤宁要什么,她给什么,哪里亏待了?
谢玙这话说得太没良心了。
“好,我们过几日就启程,不然会给您带来麻烦的。”谢玙坦诚道,长安城内的局势已偏向新帝,可废帝在朝的势力依旧还在,新旧交替不如意,朝堂就会动荡不安。
赵熙然一时间竟没有话回她,憋屈了会儿,才说道:“你就那么笃定她会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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