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隐隐约约间还有清淡的香气和微弱的薄荷烟草味萦绕鼻尖。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了柔软舒适的白色里衬, 伤口也莫名奇妙痊愈了。
这里似乎不知道是谁的卧房, 看起来更像是女性的房间, 可是超直感又传来一股诡异的违和感。
这里是哪儿?
撑着床勉强站起身,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向外走去。
没记错的话, 他现在应该是“死”在了白兰手下, 此刻应该躺在某个装置里面,等待着十年前的他将白兰打败后再苏醒。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又是谁有这个能力把他带到这里?
在腥风血雨中闯了近十年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少年。尽管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武器,沢田纲吉还是浑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
这似乎一间很大的私宅,混杂着欧式与日式两种迥然的风格,却不让人感觉到变扭怪异。
忽然面前和室的门被拉开, 沢田纲吉吓了一跳。一个体态臃肿、满头冷汗、局促不安的男人从里面走出。
男人好像是还想跟屋里面的人说些什么,嘴巴蠕动几下,最终还是夹紧了胳膊下的公文包,急促地向外走去。
尽管在男人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侧身避开,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好像有什么……
“诶呀,已经醒了吗?”
背后传来另一个声音。来人声音清朗,就像是尚未成熟的少年,然而又不像是普通的少年一般活泼欢快。
听到这个声音,沢田纲吉睁大眼睛,他浑身僵硬,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个声音,他再耳熟不过了。
僵硬的转过身,沢田纲吉呆愣的看着面前少年模样的店主,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君寻……?”
店主笑着点点头,拉着沢田纲吉往里走去。等到沢田纲吉彻底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四月一日对面,手上捧着一杯浓香馥郁的红茶。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
抿一口茶,多少未尽之意随着茶水一同被咽回。
“嗯,已经过去十年了呢。”沢田纲吉说道。
四月一日低眸不语。他们确实是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但这绝对不是沢田纲吉所说的十年。
或许对于沢田纲吉而言不过是过去了十年,可对于四月一日而言就不仅仅是十年了,久到他自己都懒得再去记忆。
“你的变化还真是大啊。”仔仔细细打量沢田纲吉,四月一日忍不住发生这样的感叹。
“是吗。”沢田纲吉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他了。即便是他自己在回顾这十年的时候,也不禁感叹一句自己的变化。
就像是蒙尘的宝石经历漫长的打磨之后,终于放出夺目耀眼的光芒。
“相比之下,君寻你好像没有一点变化呢。”
他此话不假。除了气质更加忧郁以外,他记忆中的这位表兄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眼角都不曾有一丝细纹,一如十九岁的少年。
四月一日只是摇了摇头。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到君寻这里?”这也正是沢田纲吉十分疑惑的一点。他相信四月一日不会伤害他,超直感也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虽然很早之前就猜到四月一日其实相当强大,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啊……”四月一日举起茶杯,像是在邀他共饮一般,异色的双眸里光华流转。
“缘分未尽,自然便得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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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待在店里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不过或许是因为终于能够从高压的环境中解放,沢田纲吉意外的不排斥这种堪称咸鱼一样的生活,反而十分享受。
四月一日说,这里是他的店,一间专门为人实现愿望的店。
不过客人实在是太少了。平日里没有客人的时候,四月一日能够拉着他做上一大桌下酒菜,然后跟他对饮直到天明,再昏睡一天后揉着胀痛的脑袋去做饭。
而有客人时,四月一日也会认真起来。尽管四月一日从来不告诉他那些人的愿望是什么,也从来不说他到底是怎么帮别人实现愿望的。只有偶尔穿戴整齐,告诫沢田纲吉千万不要打扰他。
他搞不懂四月一日收取代价的标准。有些看似非常冷酷,有些又隐隐约约见带着一抹温柔。
之前他无意中看到的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了,每一次看见他,不用四月一日过多说明,沢田纲吉也能看出来男人的状态越来越糟糕。
“君寻,那个男人……”实在是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趁着晚间吃饭,沢田纲吉问道。
“嗯?你说那个男人啊。”端着菜走出来的四月一日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沢田纲吉说的是谁。
“不过是个拼命取悦于他人的可怜鬼罢了。”四月一日叹口气,继续说道:“拼命思考如何才能讨得他人欢心,想尽一切办法迎合他人的爱好。”
“这样的人,不过是个可悲可怜的小丑,最终将丢弃自我。”
沢田纲吉垂眸。十年在里世界滚打摸爬,他又是彭格列唯一的继承人,怀着各种心思来接触他的人比比皆是。
“但是君寻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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