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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群江家出事时一个比一个安静,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不知所谓的江家旧部,却在三十年后打着江家幌子,蘸着江家三十年前仍未干涸的血吃人血馒头,行欲左右朝堂,割据一方的事——
    谢容皎觉得他还骂得太轻。
    骂什么都太轻,不如直接动手。
    他面色沉沉,如狂风骤雨倏忽将至,“他们把人命当作什么了?”
    他们把江家满门的性命,把佛宗无辜弟子的性命,当作什么东西了?
    当作在朝堂上刷存在感,为谋一己之私的筹码?
    姜长澜苦笑不已。
    这话他没法接。
    因为他昨天才被姜后叫进宫去。
    姜后站在蓬莱殿丹墀之上,眉宇间喜意被她矜持地掩去,留下只被姜长澜这等至亲之人看得出来的一星半点:
    “阿澜,镇西军一贯看不顺眼怀帝一家子,自姬煌登位以来一直不满,江景行在镐京的一剑给他们发作的由头。姬煌当然是在前朝急得跳脚,嚷嚷着要镇压下去。”
    姜长澜下意识接道:“自然要镇压,这次岂有不治罪镇西军的道理?”
    他虽说碍于阿姑的缘故,和姬煌相见,分外眼红,但这次姬煌做得是没错。
    姜后拍了拍手,柔声道:“这治罪啊,明面上的治和真刀真枪的治,差得多着呢。”
    她语调不急不缓,有胜券在握的从容不迫:“不管镇西军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想拉姬煌下马是真,镇西军是一大强援,不可放过,阿澜,你此次便替我去西疆跑一趟。”
    姜长澜明白了姜后想做什么。
    他脑子里轰隆一声,几乎是无暇思考,惶急道:“阿姑,镇西军此次不作为,将一己私怨牵累到天下民生上,死有余辜! 不治罪周室威信何在?”
    “阿澜你就是直脑筋,转不过弯来。”姜后一笑,也不恼他,“罪要治,大可不必急于一时,等借完镇西军的刀再一起发作,由他们背这大逆不道的罪名,我们再将其残余势力接手过来。岂不是大义名声面子里子占了个全?”
    如今九州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
    姜长澜强行憋出一个借口:“阿姑,圣人必不会乐意镇西军借江家的名头,到时候千万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头一次觉得江景行的形象高大威严起来,圣人的名头这样好用。
    姜后掩口而笑:“傻阿澜,你又焉知镇西军背后没有圣人授意?哪怕没有又如何?圣人怕是乐见其成得紧。”
    姜长澜几番张口,却最终无言。
    他了解姜后,自是深知姜后心意坚决,不肯放过千古难逢的良机。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他宁可留在北疆归元军里做一辈子不出名的小卒,每天除了杀敌训练不做他想,要面临的最坏事情不过是死于荒人刀下。
    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他的根终究在镐京。
    生他养他的终究是姜家。
    他声音涩哑,仿佛是石头碰撞时硬生生挤出的那么些响动:“我会尽力去做的。”
    等姬煌下位以后,说秋后算账镇西军的话,姜后倘若不记得——
    他替姜后记着。
    “师父,镇西军的事,正好我们要去西荒和佛宗顺路,无论镇西军中人是出于何种动机,也无论各方势力如何想,保镇西军弃镇西军,总该让始作俑者受应有之罚。”
    话在他的房内已经打好草稿,绝对没有一丝疏漏。
    有疏漏也没事,反正江景行不会把他揍一顿。
    谢容皎面无表情地看看门,又看看自己的手。
    啧,敲个门怎么就这么难呢?
    比练青冥天下还难。
    去西荒是要去的,镇西军的事是要谈的。
    早死晚死一样死。
    谢容皎极缓慢极缓慢地伸手想要去敲门。
    门先一步被江景行拉开。
    “阿辞,你是有什么难事吗?”
    不然怎么站在门外好久,总不可能是看门上雕花一时看得入迷吧?
    江景行善解人意地把话封在心里,免得两厢尴尬相对无言。
    既然江景行自行帮他把难题解了,谢容皎按下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躁动,“镇西军的事——”
    换作其他人他可能早已在言语中亮出真刀真剑干脆利落甩了过去。
    可对着江景行他不可能不顾忌。
    更没法不顾忌。
    他在门外的犹豫徘徊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江景行一时失笑:“阿辞你在门外站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我们两个在门口把事情讲完?进来坐。”
    新燃起的袅袅茶烟有淡而凛冽的清香侵入人心肺,一时间将其中郁气一扫而空。
    “摩罗最近动作多得很,镇西军后面有他的身影没跑了。然而镇西军毕竟镇守西疆,视摩罗为死敌,单一个摩罗不可能让镇西军顺从他的心意行事,定有九州其他势力掺和。”
    摩罗一段时间对九州的动作不断,镇西军的不作为,佛宗浴佛节时遭袭,无印的身份成谜种种连成西疆扑朔迷离的迷雾重重。
    唯独有一点肯定。
    天下——大乱将至。
    谢容皎问道:“摩罗是近来一两年成圣的吗?”
    不然为何先前安静如鼠龟缩不出,现在却唯恐别人注意不到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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