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时朝臣见国师发言,无不骇得倒退三步,颤颤巍巍得一句反驳言语都不敢多说,生怕说得稍有不如国师的意,就被他当即在朝堂之上拔剑砍了。
最多太|祖不过罚他半年俸禄,真被砍了非但不能名留青史,还没处说理。
凄惨之极。
为此国师专门纳闷过,想不通是什么给了那群老家伙信心,让他们以为砍他们还需要专门拔剑?
等后来太|祖驾崩,新帝即位,国师也成为了新帝提心吊胆防着,生怕他一个不如意把自己砍了的老家伙。
国师虽然还是不是很想得通是什么给新帝的信心,但终究学会了退让,为示对新帝的敬畏尊重,从此解剑上朝堂。
这一解剑就是两百年的时光。
在匣中的剑钝了,人心也变了。
一条条经脉内的灵力如万川归聚,万流会海般的往谢容皎丹田之中涌去。
他神识之中不断闪现熟习于心的浩然剑每一招每一式,由快至慢,清晰可辨得到可以看清风拂过头发丝弯曲的弧度,接着头发丝又模糊成一团,剑势转快到只余下虚影。
浩然剑停在最后一招青冥天下上。
使剑的人影最后一招使得不如意,不得劲,剑势不够圆融通会。
所以本来如江水奔腾不止的灵力乍然卡在经脉之中,留下最后一股灵力不曾归会到丹田。
谢容皎周身原本毫无瑕疵疏漏的气机为之一滞,破绽突生。
国师依旧缓缓擦剑,似是什么也没察觉到,什么也没做。
这一关只能靠谢容皎自己走过。
凡事若是太过,必遭天妒。
姬煌慢吞吞从地毯上了站起来。
满殿的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能居于紫宸殿的宫人,自然是姬煌心腹。
既然是姬煌心腹,不免知晓他有多冷心冷情,喜怒无常。生怕自己被正在气头上的姬煌随意打杀了去。
有一人不怕。
身着十二袆翟衣的姜后昂首阔步踏入殿内,她本是秀净不争的眉目,被翟衣繁丽的绣纹和身后簇着的阳光一拥,如虹气势竟压过鬓边十二树宝树花钿,闪烁生光。
姬煌表情一变,语带讥诮:“怎么,圣后光临紫宸殿可是有事指教?”
他和姜后的斗争,早几日便出了结果。
手握着皇宫半座龙虎大阵的姬煌成功将姜后困于蓬莱殿中。
要不然他怎么能假借姜后的名义,请谢容皎进皇宫来?
但现在看,姜后能出蓬莱殿,背后搞动作的人除了国师不做他想。
说不定几日前被困蓬莱殿都是姜后和国师事先说好的一场戏。
“是有很要紧的事。”姜后分毫不惧,一步步走上紫宸殿的丹墀,如君王上朝走上高台,等着臣子们跪地伏拜:
“我暂且称你一声陛下,陛下在外勾结西荒,在内擅自对南域下手,乃是犯了太|祖立国以来的大忌,这一条不分天子庶人。”
姜后嗓音令人忽略其原本的清透,更多是被不怒而威的凛然之势震慑住心神:“看在先帝脸上,我暂且给陛下留个薄面,请陛下知情识趣点,自己留个退位的体面后路。”
江景行如有所感,随意抬头望了一眼天色。
紧接着他手指一紧,几乎是堪称慌乱地抓起八极剑。
身影消失在谢家别院中,转眼又出现在皇宫正门之外。
以圣境神通,摩罗遮掩那两个时辰的天机已耗费毕生心力,江景行只消看一眼天象,就晓得究竟在镐京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他也当然晓得现在的镐京皇宫笼罩的阵法是怎样一种威势。
江景行没有犹豫,也来不及多做思考。
他只知道他毕生挚爱之人在阵里。
而他要做的是先打碎这阵法,接他的阿辞出来。
至于该用何种方法锤爆姬煌和摩罗,容后再议。
第95章 大乱之始(六)
姬煌笑起来。
他笑得像个胜利者,十成十的得意放肆, 然而捏紧龙椅扶手到指关节微微发白的手将他的内心想法暴露出一二。
如姬煌这般的人最怕的不是一朝蛰伏下去。
蛰伏下去, 好歹能有个潜龙出渊一朝腾飞九天的念想。
而已经腾飞在天上的人, 是没办法接受再被打落原形回去的。
如十八年前怀帝之死, 带给姬煌人生转折性的那一场可怖巨变。
但他姬煌早已不是十八年前只能眼睁睁接受却无力回天的无知幼童。
他掌下握的是皇宫半座龙虎大阵, 是九州的半座天下。
这样的认识给了姬煌直起腰的勇气, 傲慢地有样学样:“不如圣后自己辞去圣后之位,给自己留一个体面?”
姜后嗤笑一声,态度强硬, 半步不退:“圣人已至皇宫外, 阿澜带着镇西军马不停蹄赶来, 再加上谢归元的归元军和凤陵城,陛下莫非真以为区区一座大阵, 就能够守住?”
她正戳中姬煌的痛脚。
正是因为上面那些九州赫赫有名的人物,让姬煌束手束脚不敢对谢容皎动手, 只求早早拿到他和摩罗所求之物便作罢。
等横空出来的国师插上一脚带走谢容皎后, 又来了一个一样他动不得的姜后。
明明他手里握着的力量足以像捏蝼蚁一样捏死两人——
眼睛里涌上的隐带疯狂的猩红, 嘴唇上泛白的颜色使姬煌面容有些些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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