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将给闵翀的钱数出来,看着自己那堆铜钱:“倒不是担心缺吃的,而是闵当家说开春南下,要买茶叶和丝绸,这点钱能买多少?好不容易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走那么远,不能空着船去吧。”
裴凛之宽慰他:“实在不够,到时候我跟薛钊去借点银子。”
萧彧看着裴凛之:“那就得麻烦凛之了。”
“不麻烦。”裴凛之淡淡地说。
萧彧起身:“我去给闵当家送钱。”
闵翀正准备休息,见他送钱来,便说:“你手头尚且紧,可以先不给我。”
萧彧讪笑:“我的财务状况闵当家最了解不过了。还是先给你,以后不够用了再与你借,一码归一码,比较清楚。”
闵翀也没说话,接过钱袋子,也不清点,直接扔进了床头的一个箱子里。
萧彧回来,见裴凛之在翻看那叠卖身契和花名册,见他进屋,抬头说:“郎君打算如何分配这些人?”
萧彧说:“有技艺的,就尽量分到作坊中去。没有的,就分去冶铁、垦荒、造船。”
裴凛之点头,说:“明日问问那群人中有没有读过书的,找个人来帮郎君分担一下。现在人多了,事情也杂了,记账算账分配工作都需要一个好手才行,不能什么都你自己来,太累了。”
萧彧想想也是,得找个人来帮忙才行:“新来的未必合适,其实孟大哥最合适,他最了解这些情况,只是他家事情多。”
裴凛之笑了:“这还不简单,不就是要交珠嘛,安排人去给他捞珠贝就好。”
萧彧点点头:“也行。北边来的这群人水性怕是不好。”
“那还有吉山和吉海呢。况且郎君养殖的珍珠到明年差不多也能打捞了吧。”裴凛之说。
萧彧忽然笑了起来:“对啊,最早一批放下去的珍珠都快一年了,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开春后捞出来看看。要是可以了,就拿去给孟大哥交差。”珠核那么大,只要外层包上珍珠质,完全足够交差了。
确定好这件事,萧彧亲自登门去请孟洪。孟洪听说萧彧想请他来管事,非常意外,他站起来朝萧彧作了一揖:“萧郎君如此信任洪,洪岂敢不答应。”
萧彧双手托起他的手臂:“那就谢过孟大哥了。往后你也就不必再下海了,明年的珍珠我替你想办法解决。以后你就负责给孩子们上课,协助我处理家中的事物。”
“洪在此谢过郎君,定当尽心竭力辅助郎君。”孟洪再次作揖道谢。
萧彧信任孟洪,当初说办学堂,他二话没说就来了,因为没收过任何学费,孟洪也没有拿过任何工钱,只因他的儿子也在这里上课,他便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地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他们这算是义学,但教书先生是要吃饭的。萧彧打算年终的时候给孟洪发个红包,感谢他一年来的辛勤付出。
这次他请孟洪来管事,一是因为他熟悉自家的情况,二来也是考虑到孟洪年近四十,身体已经因为常下海落下了风湿症,这样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下海采珠了。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他解救出来。
孟洪显然也很清楚这事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对萧彧感恩戴德。
当晚,新来的人注意到人们在院子里点上巨大的篝火,男女老少都围坐在火堆旁,家主则站在一块木板前,给大家讲着什么。
不少人好奇地围了过来,发现家主竟然在给人讲课,教的是非常实用的算数。
这事让他们非常不解,不是说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朝饭后上课吗,怎么晚上也要上课?有大胆的人跟人悄悄打听一下情况,才知道晚间的课是给村中的成年人安排的,主要是给大家扫盲。
这课没有门槛,而且免费,谁都能听,当然也包括他们。
而且除了家主教算数,还有一位孟夫子教大家识字读书,一位裴郎君给大家讲史。
这事给新来者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当初他们走投无路,眼看全家就要饿死在这个严寒的冬天,不得已才选择卖身,心怀恐慌登上了一艘通往未知的船。他们早已做好有来无回的打算,准备客死他乡了,没想到这里竟是一个温暖和平、充满希望的世外桃源,有些人甚至都有点遗憾没有将家人一并带来了。
登岛后的第一天,一些人便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可能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好选择。
第二日寅时起,所有六岁以上男丁都被叫起床,跟随裴凛之操练,不仅跑步,还有打斗技巧。别看队伍中那些孩子年纪小,一个个都练得虎虎生风。
新来的人一边震惊一边感叹,主家的一切都与众不同,不仅习文,还要练武。
裴凛之的初衷是训练村中年轻人防卫山贼跟海贼,如今这些贼都被剿灭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训练呢,那自然是出于他的私心,将来这些人就是殿下的私兵,可以保护殿下。
而萧彧的初衷更为简单,就是想让大家锻炼身体,尤其是孩子们,毕竟家里人多,又缺医少药,一个小风寒都可能是致命的,孩子们在裴凛之的训练下,身体素质都极好,极少生病,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朝饭之后,孟洪拿着重新造册的名册,宣布了新来男丁的去处,有技艺的都物尽其用,比如那个篾匠,就安排他去纸坊做斗笠和油纸伞,陶工直接就去烧陶瓷,木匠便被安排去造船,茶农渔夫屠夫就暂时编排在几个作坊伍中,到时候有需要了,再让他们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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