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张开嘴,要吃的,但没等来鸡蛋羹,急了,又叫:“爹。”口齿不那么清晰,但确实是在叫爹。
萧彧心中五味杂陈:“傻孩子,我不是你爹。你要叫我郎君。”
阿平的舌头哪里转得过弯,伸出手指着裴凛之手里的碗:“爹。”
萧彧笑了,继续喂蛋羹,说:“这是蛋羹,不是爹。傻孩子,就会叫爹,你爹不在这里啊。”
裴凛之说:“我们也没谁教他这个词啊,他怎么就听我们说了两遍,就学会了。”
萧彧感慨地说:“没准他爹以前教了他无数回,结果都没能听到儿子叫爹,没想到他开口叫的第一声还是爹,可惜他没听到。”
裴凛之逗阿平:“阿平,以后不能叫爹,这不是爹,叫郎君。”
阿平张了张嘴,还是叫不来郎君,把刚学到的爹也给忘了,指着碗嗷嗷叫着要吃。
这是自己侄子,叫声爹也不为过。但萧彧不敢让阿平管自己叫爹,一个不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阿平吃完蛋羹,终于吃饱了,打着哈欠,满足地蜷在萧彧怀里一动不动。
裴凛之收拾好东西,又上了床,打着哈欠说:“睡吧,磨人精真磨人啊。”
萧彧也累得不行,今天真是折腾的一天,刮飓风,阿平周岁生日,第一次生病,还第一次开口说话。
以后回想起来,倒是好记得很,阿平第一次开口叫人是他一岁的时候,叫的还是爹,希望有机会能将这事告诉他爹。
翌日早晨,萧彧睁开眼,发现阿平没有像往常一样起来捣乱,而是闭着眼睛还在睡觉。
他一惊,赶紧去摸阿平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没有再发烧,应是昨日生病,身体依旧疲劳,到点了还没醒。
不过只要病好了就行,他是真怕孩子生病,毕竟这样的环境里病不起。
阿平学会了叫爹,但却没被鼓励叫,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好多天都没再开口说话,还在努力学习新发音。
他学会的第二个词语是“猫”,大概是这个词张嘴就能叫出来,看见幸运,就追上去叫“猫”。
大家听见他会说话了,都异常兴奋,经常抱着他去找幸运:“找猫猫去。”
以至于后来幸运看见了人就躲,干脆跑出去了,实在是被人烦得不行了。
阿平刚学会叫“猫”,结果猫又不见了,这实在不利于孩子练习说话啊。
这日萧彧带着阿平在上课,课堂结束之后,孩子们起身鞠躬:“老师再见!”纷纷拿着书包离开课堂。
吉海过来帮萧彧收东西:“郎君,现在回家吗?”
“嗯,回。”萧彧弯腰抱起阿平,“阿平,走啦,咱们回家啦。”
阿平突然蹦出一个字:“郎。”
萧彧一愣,这是在叫自己:“你说什么?再叫一遍。”
“郎!”阿平又叫了一声。
吉海笑了:“郎君,他在叫你呢。他只会叫一个字。”
萧彧十分感慨:“诶。乖宝,再叫一声来听。”
阿平又叫:“郎。”
萧彧又清脆地答应了:“诶。”
虽然叫得不完整,但已经足以令人兴奋了。
萧彧原以为,阿平第三个会说的词应该是饭,没想到自己还是被放在了吃饭前面,真是没白疼他。
自从阿平学会了叫“郎”后,就特别喜欢说这个词,因为只要他开口叫,萧彧听到了必定会应他一声。
也是从这个词之后,他学会了更多的话,比如“饭饭”,“哥哥”,“姐姐”,词汇量慢慢丰富起来。
萧彧如今最大的乐趣就是教阿平说话,每学会一个新词,一个新句子,都特别有成就感。
薛钊定于七月上旬出发返京,临行前,萧彧感谢他的照拂,让裴凛之送了些珍珠、油纸伞和一些烧制精美的瓷器给他。
当日萧彧还在上课,意外发现裴凛之站在门外。他心里一惊,凛之很少来学塾找自己,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新刺史这就到了?
萧彧给孩子们出了题目,让他们做题,自己走到门口。
裴凛之快步走过来,面色凝重,凑到萧彧耳边小声说:“陛下驾崩了,上月十六日的事。”
萧彧倏地睁大了眼睛:“什么?”皇帝竟然死了?
裴凛之又重复了一遍:“陛下驾崩了,萧祎已经登基了。这是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郎君节哀。”
萧彧对皇帝没太多的感情,但他一死,就意味着安国的局势可能会发生动荡,自己目前这种安稳的处境也可能不复存在。
“他正值春秋,除了癔症,也没听说过其他的病,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皇帝年纪并不大,才三十七岁,未免太过年轻了些。
裴凛之皱眉:“这就不太清楚了。新帝还发了一份圣旨过来,说你是长子,要求你即刻随刺史回京,为陛下守灵尽孝。”
萧彧冷漠地说:“这就没必要了,先皇要求我今生不能踏出崖州半步,我还是听先皇的吧。”
这个时候回京,只怕没到京城就命丧黄泉了吧,萧祎估计正在策划趁此机会将几个异母兄弟一网打尽呢。
裴凛之也非常赞同:“郎君说得对,咱们还是老实在崖州待着。”
萧彧说:“你去回禀来使,就说我正病得厉害,经不起舟车劳顿,无力回去尽孝。只能在崖州北向而拜,守孝三年,为先皇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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