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仿效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逐一收复河北各州的郡县,逼得元崧无处可逃。就好比涸泽捕鱼,湖泽里的水排干了,那条漏网之鱼总会浮出水面。
这样最难的便是补给了,等河面一解冻,粮草运输就不那么便捷了,所以需要抓紧时间将粮草运过河去。
若是战线战时拖得再长一些,屯田的效果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将士们可以自给自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是教员教的,算是学以致用吧。
裴凛之接到萧彧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仔细思索一番,觉得颇有道理。这么打下去,敌人还没消灭,自己就先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横竖东戎全境都要被拿下,不如先将东戎兵已经退出的地盘全都收复了。收复之后,一面屯田养兵,一面伺机攻打东戎。
很快,裴凛之便召集几位主要将领商议,将队伍分成四支,分几路去收复各郡县。每支队伍都有数万人,哪怕是遇上东戎的全部兵力,也是能够抗衡等到另一支队伍的支援。
队伍人数一少,安置起来就容易多了。可以住城中的客栈、驿站、官邸,借用百姓家的房子,哪怕就是在院子里搭帐篷,也好过荒郊野地里幕天席地风从四面八方狂吹的体验。
关山与吉海率队伍去肃清冀州、燕州与青州的东戎兵。
裴凛之与萧繇则带领着两支较大的队伍继续朝晋州挺进,分别从不同的方位肃清晋州境内的东戎残兵,摸清敌人实力。
裴凛之率兵攻克上党,并摸清元崧此时就在晋阳,与他相距不过四百多里,行军数日便可抵达。
但裴凛之没有直接去攻打晋阳,晋州自古便是兵家常争之地,地形复杂,不熟悉环境,这仗非常不好打。
他将消息传达给萧繇、关山与吉海,让他们从不同方位包抄过来,将元崧围成一个瓮中之鳖。
只需围着,先不进攻,待寒冬过去,天气转暖,再进行最后的围剿。只短短数月时间,并不担心东戎能快速扩充出一支大军来。
裴凛之与萧繇便率兵在晋阳以南驻扎下来,一面练兵,一面整顿当地吏治,为以后治理晋州打基础。
当地的汉人被频繁更迭的胡人政权统治了足足两百年之久,早已模糊了中原王朝统治的记忆。
有些政权推崇中原文化,重用汉人,他们便出来入仕,有的政权打压汉人,他们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耕读传家的传统倒是不曾遗忘,汉文化是流淌在汉人的血液中,是永远都不会遗忘的。
这些年萧彧安排的民间渗透也早就传到了东戎各地,北方的汉人都知道,如今的安国君王英明,吏治清明,国力正在迅速崛起。
他们盼望着安军能够早日打过来,将他们从戎人手下解放出来,堂堂正正做一回人。
如今安军终于到了,且军纪严明,不仅不袭扰百姓,还主动帮助他们干活儿,修路搭桥,砍柴担水,跟胡作非为肆意抢掠的戎军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这样的军队怎能不叫人喜爱欢迎呢。
所以安军每到一处城池驻扎,都会受到当地百姓的热情欢迎。百姓会主动腾院子、房间、土炕给安军住,因为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在寒风中忍受寒冷。
萧彧得知军队陆续都安顿下来,这才松了口气,一面让闵翀安排粮草赶紧送往前线。
这个过程中,元旦也已经过了,因为过于记挂前方战事,今年的元旦都没怎么庆祝,平平常常就过了。
但想到今年上半年便能解决东戎的事,心里就有了盼头,解决完东戎,就算是完成了中原一统,届时他们有好多时间在一起过年。
安军不进攻,元崧却有点坐不住,他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只能将希望全都压在母舅慕容敢身上。
元崧对慕容敢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他有点恨慕容敢的冲动与无能,早早就跟安军一战定了胜负,折损了东戎的主力军,迫使他现在只能一味地逃避,真像一只丧家犬。
但他又不能离开慕容敢,因为他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若是慕容敢死了,那么他也活不了。
元崧坐在晋阳郡府邸中,木然看着寒碜大殿上几个正争得头破血流的大臣,眼中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是个盲人。
“陛下,依你看呢?迁还是不迁?”慕容敢舌战群臣,双方谁都没有说服谁。
元崧听见这话,眼珠一轮,终于有了点活泛气,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依国舅说的办吧。”
慕容敢说:“那便不迁都,待安军来时,陛下只需御驾亲征,保准士气大涨。”
元崧愣住了,他方才根本就没在听慕容敢与几个大臣争论的问题是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让他御驾亲征,他虽然懂一些骑术和箭术,但是从没上过战场,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会逼得他御驾亲征,过了片刻,元崧叹息:“我去!”
慕容敢说:“陛下无需担心,陛下只需亲自往城楼上一站,便能鼓舞士气。”
元崧苦笑,他已经绝望了,东戎与安国相比,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取胜的几率极其微茫。不过从洛阳离开那一瞬间起,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东戎已经一败涂地,死亡是他早已预料到的结局,东戎都亡了,他不觉得自己还能苟活,所以战死沙场又如何呢?
第196章 灭戎
春风将柳条吹得绵软起来, 萧彧拈起一根垂柳枝条,细细端详青褐色枝条上的鹅黄嫩叶。建业的柳树都发芽了, 春风想必早已吹过黄河,北方的冰雪也开始消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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