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褚钧不复往日的嚣张跋扈,抱着酒瓶跟小孩一样缩在沙发里,眼尾泛红,清凌凌的,很委屈。
褚辰无声叹息,冷漠的脸稍有缓和。
这时,落日山庄的佣人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放在褚钧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对褚辰小声道:“五少爷,四少爷下午回来就一直在喝酒,这已经是第七瓶红酒了,您劝劝,让他喝杯牛奶早点休息吧。”
听到“七瓶”这两个字,褚辰眉心一蹙,对着佣人点头:“嗯。”
佣人离开,厅堂又安静下来,只有酒瓶碰到茶几的清脆声音。
褚辰身子不便,没办法去扶醉倒的褚钧,只能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片刻后,他见褚钧抱着酒瓶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沉声开口:“褚钧,别再喝了。”
“你少管我...”褚钧大着舌头抱怨,薄薄的嘴唇沾了一点暗红的酒渍,衬得双唇颜色更深,“就是你骗我,让我...让我出丑...”
褚辰眉梢微动,似有不悦:“我骗你什么了?”
褚钧倏地睁大眼睛,红着眼睛,像孩子一样气愤又委屈地控诉:“你说陈叔叔喜欢我,根本没有,他就是把我当替身,这个老王八蛋,本少爷明天就去把他的蛋切了....”
“……”
褚辰捏捏眉心,站得有些累了就在一旁坐下,他自然反应地用双手护住肚子,保持戒备的坐姿,随后望向褚钧迷茫的侧颜,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哀怜。
他会有心疼的感觉。
不是心疼褚钧,而是心疼陈携炜。
众所周知,只有褚钧一人不知。
褚钧是被陈携炜宠到大的,从小到大只要他惹祸,永远都是陈携炜帮忙抗下所有,不是站在他的身后,而是站在他的身前,为他遮风挡雨。
陈医生用尽全力保护着这个人,之所以不说,无非是因为年龄罢了。
褚辰垂下眼睫,捧起热牛奶,小口喝着,没什么情绪地问道:“四哥,携炜哥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他为什么不结婚?”
褚钧混沌的双眸稍微清醒了一点,哼了声:“他敢!本少爷弄死他!”
“他要是有心思结婚,还会怕你吗?”褚辰的语气疑惑又似在阐述一个事实。
没错,陈携炜不怕褚钧,那他为什么不找对象不结婚?
褚钧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麻,想到什么说什么,开始胡言乱语:“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他对你有不可描述的想法,他对你比对我好一百倍!”
“携炜哥对我好?”褚辰回忆了一下,并没有这种感觉,缓缓摇头,“我怎么不记得了,他明明是只在乎你。”
“放屁!”褚钧气个半死,把酒瓶“砰”地一声搁在茶几上,怒火四起,“我问你,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参加运动会回来,他看见你膝盖流血了,就跟要他命一样,抱着你就往屋里跑,看都没看我一眼,这叫对我好?”
万万没想到,那么小的事儿他能记到现在。
不过褚辰的记忆力也非常好,对这件事情的经过有印象,便娓娓道来:“因为是你欺负我,害得我膝盖流血,如果被奶奶知道你欺负弟弟,又要去跪祠堂了。”
“……”褚钧只记得陈携炜当时的眼神,并不记得细节,他干咳一声,眼珠转了转又道:“还有还有,你钢琴考级的前一天,他推掉了海外邀请的演讲会,陪你在天台待了一晚上,这怎么解释!”
那时候的褚钧已经十六岁了,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情感,听人说陈携炜陪着弟弟弹了一宿的钢琴,别提当时有多嫉妒了,现在想起来还能从鼻子里冒出酸泡泡。
这件事褚辰也有印象,淡定回道:“那天晚上携炜哥不是陪我,他是因为撞见你偷吃东西,你噎到以后咳嗽两声,他误以为你是生病了,怕你半夜发热,所以留了下来。”
“……”
褚钧惊呆了的表情,缓神后脸色涨红,心跳的飞快,重重地撞着胸腔。他按住心口,眼神四处乱瞄:“不,不会吧,我就是咳嗽两声,他也太小题大做了。”
“确实,我也这么认为。”褚辰一本正经地附和。
“可是....”褚钧刚刚活跃起来的心跳,慢慢又落了下来,漂亮的眼眸竟然湿润了几分,表情十分低落,“他为什么不说,他知道我误会为什么不说,他要是心里有我,就不该让我误会的...”
褚辰听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牛奶杯,舔去嘴边奶渍,一语道破:“四哥,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比你年长十六岁。”
那天晚上,陈携炜陪褚辰在天台弹钢琴到深夜,褚辰问过一个问题。
“携炜哥,如果你喜欢我四哥,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当时的陈携炜笑容温和,回复道:“你和小钧我都很喜欢。”
褚辰却摇头:“你对我的喜欢,和对四哥的不一样。”
陈携炜眼底闪过落寞,声音低了些许:“是我的错,他还小,我只能做他的哥哥。”
褚辰也不过是青葱岁月,把事情想的很简单,直言道:“等他长大不就行了吗?”
他记得陈携炜笑了,笑的无奈又心酸,摸着他的头,叹息道:“等他长大,我就变老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承载着无法言喻的心里压力。
思绪回到现在,褚辰看着不明所以的亲哥,眼神如利刃:“四哥,携炜哥从始至终最在乎的就是年龄,他本就觉得时间宝贵,你却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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