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原本以为宋志远回心转意了,特特打扮出来迎接,谁知来的竟然还有张兰溪、魏霜儿以及宋甜,心中失望,却不动声色,引着众人在明间内坐下,又吩咐元宵去沏茶。
宋志远摆了摆手:“不必。我说完就走。”
他看向吴氏,开门见山道:“如今大姐儿大了,金家问大姐儿她娘的嫁妆,首饰珠宝是你收起来的,趁今晚我有空,都拿出来吧,当着大家的面交给大姐儿,咱们了结了此事。”
吴氏正拿了一碟宋志远爱吃的松子送过来,闻言心里一惊,手中的碟子晃了晃,里面的松子滑出来好几粒,落到了地毡上。
她定了定神,把碟子放在了小炕桌上,慢慢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都多少年了,我都忘记了。”
宋志远知道她是在故意拖延,更怀疑吴氏把那些珠宝首饰都拿到娘家了,口气愈加不耐:“忘记什么,金家有嫁妆单子,打官司你也赢不了,快拿出来吧!”
金氏陪嫁的银子他拿去用了,他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可金氏陪嫁的珠宝,绝对不能落在吴家人手里。
张兰溪在一边,见宋志远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想起了自己带进来的一千多两银子,垂下了眼帘。
魏霜儿是两手空空嫁进来的,乐得看戏,乐滋滋道:“太太,前头太太的珠宝首饰,大姑娘小的时候,您帮着收着就是了;如今大姑娘都十四岁了,该让大姑娘自己保管了,不然金家也不依啊!”
吴氏抬眼看了魏霜儿一眼,手放在小炕桌上,手背青筋暴起,说话却依旧不紧不慢:“大半夜的,吵嚷的一家人不安,明日再说吧!”
凡是到她手里的物件,就是她的,谁都别想从她手里拿走。
宋志远身子靠回椅背上,缓缓道:“不会都拿回吴家去了吧?”
吴氏闻言,抬眼看向宋志远,恨恨道:“我倒不是那样的人!”
她会做出把宋甜嫁到吴家,用宋甜的嫁妆贴补吴家这样的事,却绝对不会把已经到了她手里的金银珠宝给吴家。
魏霜儿幽幽插了一句:“是不是的,咱们看看先头太太的嫁妆和首饰不就得了。”
吴氏见魏霜儿居然敢在她面前这样诋毁自己,冷笑一声,道:“我们夫妻说话,哪有小老婆插嘴的道理?”
魏霜儿正要回嘴,一直未曾吭声的张兰溪忽然道:“三妹妹,你别耽误老爷和太太的正经事了。”
众人都听懂了张兰溪话中之意——“你别被吴氏利用转移话题”,当即都看向吴氏。
吴氏见无计可施,只得吩咐元宵:“把我的那串紫铜钥匙拿出来。”
若是中秋还在,自然懂得吴氏的意思是让她借口钥匙丢失拖延时间,可惜如今中秋到了吴家,成了吴二郎的通房丫头,而留下的元宵是个老实的:“太太,咱们房里没有紫铜钥匙,只有一串黄铜钥匙!”
吴氏气得闭上了眼睛:“原是我记错了,就是那串黄铜钥匙。”
待元宵打开了柜子,宋甜这才取出了她娘当年的嫁妆单子:“嫁妆单子在这里呢,爹爹,你来同我一起看着吧!”
吴氏胸口一起一伏,简直要被宋甜活活气死了,她死死盯着宋甜,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宋甜。
宋甜只是不想娘亲的遗物像前世一样落在吴氏手里,因此认认真真对着嫁妆单子,把她母亲留下的那些珠宝首饰拿了出来,装进了紫荆捧着的锦匣里。
忙碌了半日,只剩下单子上记录的一对独玉镯子不见影踪。
吴氏原本在榻上坐着,见众人都看向她,用手支着额头,道:“吴家大郎娶亲时,我把那对镯子做礼物送给大郎媳妇了。”
宋甜知道吴氏性情,这对独玉镯子是绝对要不回来了,当下便道:“爹爹,夜深了,太太也该休息了,咱们都走吧!”
走到了院子里,宋甜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哀鸣。
是吴氏的声音。
宋甜没有停下脚步。
出了角门,宋甜屈膝福了福,跟宋志远和张兰溪魏霜儿道了别,便带着紫荆离开了。
魏霜儿上前挽住了宋志远的手,眼神带勾,声音媚得滴出水来:“老爷,咱们回去吧!”
宋志远把在场的张兰溪给忘得干干净净,乐颠颠随着魏霜儿离开了。
张兰溪落寞地看着宋志远与魏霜儿依偎着走远,这才带了锦儿往回走。
此时已过子时,一弯娥眉月挂在天际,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之声,四周静极了。
锦儿打着灯笼走在前面,轻轻道:“二娘凡事想开点,男人……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咱们吃好穿好快活过日子就是。”
她自被宋志远收用后,因缺乏风情,很快就被撂到了一边,冷落至今,早想开了。
张兰溪“嗯”了一声,慢慢往兰苑走去。
第二天宋甜带了紫荆,乘了家里的马车,往书院街逛街去了。
书院街是宛州城内最繁华之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文房四宝书册话本……在这里都能买到,就连宋家,也在这里有一个门面三间上下三层的专卖洋货的铺子。
宋甜在珠宝楼买了一对水滴形银镶翡翠耳坠,然后就带着紫荆直奔书院街后的金桂曲街。
金桂曲街弯弯曲曲,街道深幽,遍植金桂,街道两旁,不是书肆,就是古玩玉器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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