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远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道:“快叫阿宝进来。”
阿宝年纪虽小,口齿甚是伶俐:“……大姑娘过了初试,李千户家的姑娘也过了初试,我们老爷说三月十九那日,豫王府会派轿子来接大姑娘去豫王府,参加三月二十由陈尚宫主持的面选,让大姑娘好好准备一下。”
宋志远又问了些细枝末节之事,心下也是欢喜,赏了阿宝三钱银子,让宋竹送阿宝出去了。
他在书房里踱了一会儿步,最后下定了决心:黄太尉那边的交情不能断,豫王府这条路也得试着走一走,万一成功了呢?
决心已定,宋志远吩咐宋竹:“你悄悄去东偏院,把这件事和大姑娘说一下。”
事情没成之前,还是不要大肆宣扬的好,免得到时候没选上,甜姐儿面上无光被人嗤笑。
宋竹答应了一声,自去传话。
宋甜正在临摹苏轼的《寒食帖》,闻言把笔搁在了素瓷笔搁上,含笑道:“我知道了。你和我爹说,我会好好准备的。”
宋竹又补了一句:“阿宝说李千户家的姑娘也通过了初试。”
宋甜送走宋竹,心里纳闷:若是按照前世轨迹,李玉琅应该是嫁给陕州王都监的次子为妻……难道这一世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
不过有李玉琅作伴,去豫王府参加面试时她就不孤单了。
转念宋甜又有了一个疑问:陈尚宫呈上通过初选的名单时,豫王看到我的名字,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宋甜心里有些乱,索性到外面散步去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庭院里黯淡了下来。
宋甜独自立在栏前,闭上眼睛,闻着晚风中氤氲的月季花香,告诉自己:宋甜,你进豫王府是为了保护豫王,万不可像前世一样,对豫王产生那种小儿女的绮思!
一颗躁动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宋甜浑身充满了力量,也不去继续临摹苏轼的《寒食帖》了。
她转身去了东厢房,开始摆弄她那些瓶瓶罐罐,继续试炼解毒的方剂。
蔡和春只是一枚棋子,即使扳倒了蔡和春,他背后的人还会利用别人向豫王下毒,宋甜打算炼制出解毒的方剂,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即使是毒药,也得对症下药,因此最好能弄到蔡和春的毒,她才能更有针对性地炼制解药。
进了豫王府,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悠闲自在了,须得紧张起来,保护豫王,报答豫王恩情,护得豫王周全,然后她就海阔天空过自己的日子去。
宋志远自从到任,每日坐在提刑所衙门里面,升厅画卯,问理公事,十分有兴头。
转眼到了三月十九,这日宋志远有些坐不住,没等到下衙十分,就匆匆起身,辞别了李提刑,急急骑马回了卧龙街。
一进二门,宋志远下了马,把马缰绳扔给迎接他的小厮宋梧,口中道:“家里有事么?”
宋梧忙道:“老爷,家里平静得很,没什么事。”
宋志远皱着眉头:“大姑娘那边也没事?”
宋梧挠了挠头:“大姑娘一直呆在东偏院,今日未曾出门。”
还是宋槐聪明,忙提点宋梧:“外面有没有人来给大姑娘下帖子,或者来接大姑娘?”
“没有没有!”宋梧连连摇头,“倒是吴家大舅太太派婆子来给太太请安,三姨娘的娘魏妈妈来瞧三姨娘……”
魏妈妈没钱掏轿子钱,三姨娘也不肯出,最后还是他和宋桐凑了一钱银子,打发了抬轿子的。
宋志远这会儿才不关心什么吴大舅太太魏妈妈,径直进了二门:“我去东偏院看看大姑娘去!”
进了东偏院,宋志远一眼就看到宋甜正蹲在兔子笼前看兔子,当即一拍手道:“我的小姑奶奶,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看兔子!”
宋甜给金姥姥买回来的兔子服了毒药,看着时辰又服了解药,正蹲在兔笼前观察兔子的反应,见她爹来了,忙低声吩咐金姥姥:“你帮我看着兔子什么时辰醒来。”
金姥姥盯着宋甜的嘴唇,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宋甜笑着道:“辛苦姥姥了。”
她起身理了理裙裾,屈膝福了福:“爹爹,到明间说话吧!”
这里离东偏院大门很近,说什么话很快就能传遍全宋府。
宋志远在明间坐下,往四周看了看,见女儿的屋子十分简陋,没什么摆件,除了墙上挂的几幅明显是宋甜临摹的苏轼的画外,就只有几个不值钱的花瓶陶盆了,浑不像官家小姐的闺房,他心里一阵心虚,知道是自己忽略了女儿,别人自然也跟着忽略了,当下便道:“甜姐儿,你这屋子也太简陋了,爹爹明日亲自给你收拾收拾。”
他可是最会布置屋子的。
宋甜正在镜架前用香胰子洗手,闻言道:“爹爹,我很快就要离开了,再回来不知是何时,布置这屋子做什么。”
前世宋志远去世,她回来奔丧,被吴氏活活冷淡走。
后来黄太尉府被抄家,黄子文虐待她,她逃了回来,却被吴氏绑住送到了黄子文那里。
回这东偏院,只能是魂梦之中了……
听了宋甜的话,宋志远心中阵阵凄凉,他接过紫荆奉上的茶,尝了一口,也没尝出什么味道,口中道:“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以后爹爹百年了,这宅子都是你的,家业也是你的,为何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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