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姥姥离开后,东偏院终于安静了下来。
宋甜让紫荆拿着称银子用的小戥子,称了定量的药粉,自己慢慢往药汤里加,一边加一边用银汤匙搅拌着。
刚把药汤调好,金姥姥就又过来了。
这次是宋志远陪着豫王府的苏女官来了。
宋甜听了苏女官的话,略一思索,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如今家中怕是只有吴氏才会做。
前世她爹去了后,宋甜回家奔丧,吴氏怕宋甜借黄太尉之力争夺家产,也曾用过这种手段,集结了一帮光棍无赖,前往知州衙门举报宋甜不忠不孝,谋夺家产,坏了宋甜名声,弄得黄太尉也不好插手。
只是没多久黄太尉自己也倒台了……
宋志远闻言大怒:“这起子少死的光棍,妖言惑众,着实可恶,不如交给提刑所来办理,左右拿夹棍每人一夹,再打二十大棍,打的他们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不信他们不说实话!”
宋甜觉得她爹的法子挺好,不过暂时还不能用。
陈尚宫既然派苏女官来叫她过去处理,想必是要看看她的能力,她须得好好表现一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把背后主使者给抓出来。
心中计议已定,宋甜笑盈盈给苏女官褔了福,请求她略等一等自己。
宋府内院上房一明两暗三间房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有吴氏的娘家亲戚,有张兰溪的娘家亲戚,还有魏霜儿的亲娘魏妈妈和妹子魏雪儿。
吴氏坐在螺钿宝榻上陪着客人说话,张兰溪和魏霜儿在一边递茶递点心地待客。
吴大太太陪着吴氏坐在螺钿宝榻上,见众人等了良久,屋子里人又多,怕是都有些焦躁了,就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咦,咱们来贺喜的都坐这么久了,怎么大姑娘还不出来见客?莫不是做了女官,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小门小户,配不上王府女官的身份了?”
女眷中有些性子浮躁的,心里想的也是这句话,就有人试探着附和道:“可不是么,咱们被人这么嫌弃,还不如现在就走呢!”
话虽这么说,却无人起来离开。
张兰溪趁机道:“屋子毕竟窄狭了些,如今天气和暖,各位不如到花园的大花厅里坐着,到底敞亮清爽,我已经命人去接唱曲的张娇娥和肖莲儿了。”
女眷们闻言,都有些心动,便看向端坐的螺钿宝榻上的吴氏——毕竟吴氏才是宋府的大太太。
吴氏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曼声道:“今日是宋府的大喜日子,请各位亲眷在上房坐,毕竟尊重些。”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锦儿的声音:“大姑娘到了。”
众女眷松了口气,向外看去。
细竹丝门帘掀了起来,一个娇怯怯的小美人走了进来,满头珠翠,肌肤雪白,双目盈盈,樱唇含笑,身上穿着件鹅黄纱衫,系了条月白挑绣裙子,越发显得娇艳美丽,腰肢袅娜,正是宋府的大姑娘,宋提刑的独生女宋甜。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都知宋甜美丽,却未曾见她严妆见人,没想到竟如此夺目。
宋甜上前,眼若横波,游目四顾,心下有了数,当即屈膝褔了福,给众女眷行礼:“见过太太。给诸位请安。”
吴氏当着人面,自然恢复了慈母状态,温声道:“大姐儿,方才让人去叫你,丫鬟说你在忙碌,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宋甜笑容甜美,声音清脆:“启禀太太,昨夜我梦到了我娘,早上哭醒了,眼睛都是肿的,想着肿着眼睛见客不合适,想着等眼睛消了肿再来给太太和亲眷请安。”
众人都看向她的眼睛,发现眼皮果真微微泛着浅粉,的确是哭过的模样,便都叹息起来。
魏霜儿的娘魏妈妈当年是受过宋甜生母金氏恩惠的,开口道:“你娘真是慈善人呀,那时候我家卖糖水,缺少本钱,还是你娘施舍了六两银子给我们做本钱……”
魏霜儿在旁听到她娘揭当年老底,当即道:“你这老妈妈,你是热糊涂了么?浑说什么呢!”
宋甜趁机道:“我已经让人在花园大花厅摆了酒,唱曲的张娇娥和肖莲儿也都过去了,各位也请过去坐吧!”
她不待吴氏开口拦阻,一阵风般就把女客们全请了出去,给张兰溪使了个眼色,由张兰溪引着去了大花厅。
吴氏也要起身,却被宋甜拦住了。
吴大太太和吴二太太见事出蹊跷,提出要留下陪吴氏。
宋甜给魏霜儿使了个眼色,道:“我有话要和太太说,太太且等一等,三娘陪两位舅太太去花园大花厅吧!”
魏霜儿是个机灵鬼,心领神会,笑嘻嘻拉着吴大太太和吴二太太离开了。
吴氏心中原本惊疑不定,见客人们都离开了,就连两个娘家嫂子吴大太太和吴二太太也都被魏霜儿给拉走了,越发慌张起来,忙陪笑道:“大姐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宋甜道:“太太,豫王府派了苏女官过来,请咱们一家去豫王府说话,爹爹已经命人套了车,在二门外等着我和太太了。”
吴氏心中有鬼,又惊又怕,伸手甩开宋甜:“你想去你去,我才不去什么豫王府!”
宋甜瞧着娇弱,可常年捣药切药,手劲儿却不小。
她伸手拽着吴氏就往外走:“太太,豫王府派来的苏女官也在二门外等着您呢,快随我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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