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那张脸,虽然宋甜知道好看得很,不过前世她死后好几年两人“朝夕相处”,她早看惯了,并没有惊艳,因此宋甜这会儿就用眼睛的余光看朱清源、姚素馨和秦英莲的反应。
朱清源的反应很正常,就是中规中矩的觐见上司的样子。
姚素馨眼睛亮晶晶,不停地抿嘴唇,显见很惊艳欢喜。
秦英莲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唇微启,表情一直未曾改变,分明是看呆了的模样。
宋甜看罢,心道:姚素馨这样的人才,若是能一心一意待赵臻,其实也不错啊,只可惜她这人心眼太多,为人不善良,有些配不上正直善良又热血的赵臻……
宋甜怀着一片“慈母”之心,替赵臻观察着姚素馨,却没想到赵臻也在看她。
赵臻前几次见宋甜,她都是发髻轻挽,衣裙轻便,衣袖窄窄,纤腰一束,随意而洒然。
他还是第一次见宋甜严妆正服,觉得颇为新奇,因此一直在打量宋甜,见她大黑眼珠子往同列的一个女官那里瞟来瞟去,不禁微笑,心道:宋甜怕是不知道她眼珠子比一般人黑,比一般人大,这样观察别人,实在是特别明目张胆。
姚素馨见豫王对着自己凤眼微眯,唇角翘起,分明是在微笑,心跳当即快了起来——豫王看上我了么?我得想个法子,让他记住我,喜欢上我!
秦英莲也觉得豫王在看自己,不敢继续看豫王了,垂下眼帘,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一时陈尚宫回禀完毕。
赵臻不爱说废话,直接道:“赏。”
蔡长史在旁侍立,当即挥了挥手,四个近侍排成一排,各自捧着赏赐之物出列。
谢赏之后,陈尚宫带领宋甜四人向外退去。
姚素馨计算好时机,摆出最美的姿势,扭头向后,见豫王正看着这边,就深深看了豫王一眼,然后害羞带怯垂下眼帘,急急随着众人一起退下了。
这个动作,她曾练过无数次,绝对风姿无双,不由豫王不动心。
宋甜走在最西边。
她刚走过去,殿门处悬挂的轻纱就被风卷起,遮住了她的去路。
宋甜猛地停住脚步,身子瞬间前倾,她来不及反应,正要伸手去抓飘飞的轻纱稳住自己,却一头一脸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繁杂的刺绣锦缎下是硬邦邦的身子,身上是清新的薄荷香胰子的气息——应是一个身材颇高的男子,而且年轻爱干净。
与宋甜撞上的那人反应很快,身子飞速后退一步,右手手指伸出,摁在了宋甜的额头上,止住了宋甜向前栽倒的趋势
待宋甜站稳,他当即松开手指,含笑侧立西边,给宋甜等人让路。
宋甜抬头看去,却见那人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身材高挑,穿着锦绣武官服饰,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十分英俊,正是豫王府护卫指挥使蓝冠之,不由一愣——蓝冠之是开国功臣蓝和的孙子,前世一直追随豫王,新帝登基,他自请戍守辽东,临行前曾往北邙山祭奠豫王,以后再未见面……
却未曾想如今在这里撞上了……
蓝冠之见宋甜看自己,挑了挑右嘴角,笑容带着一分邪气,两分飒然,潇洒得很。
两个近侍小跑上前,把飘飞的轻纱拢了回去。
陈尚宫停下脚步,含笑看向蓝冠之,彼此见了礼,便带着宋甜等人离开了。
蓝冠之与豫王既是属下与上司,又是伙伴,还有亲戚关系,平时自是不同,不过这会儿当着蔡长史等人的面,他态度谨慎,执礼甚恭。
回话完毕,蓝冠之陪着豫王沿着一条石道步行向松风堂走去。
道路两侧古松矗立,略显阴冷。
蓝冠之负手而行,笑着问赵臻:“王爷,方才那几个,是今年新进的女官么?”
赵臻“嗯”了一声。
蓝冠之笑容加深:“其中有一个长得娇怯怯,杏眼乌溜溜的,是什么来历?”
赵臻看向蓝冠之:“杏眼乌溜溜?”
蓝冠之回想方才跟自己撞在一起的女孩子那一对大黑眼珠子,顿时笑出声来:“就是眼珠子特别黑特别大的那个女孩子!”
他以前听人说书,说女孩子的眼睛生得好看,“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他还觉得夸张,如今见了今天这个女孩子,蓝冠之觉得说书先生形容得真好,那个女孩子的眼睛,可不就是如此。
赵臻观察着蓝冠之,口中道:“你管人家女官的来历做什么?”
蓝冠之心中欢畅,猛地跳了起来,伸手够下了一根松枝,拿在手里把玩着:“我瞧她挺顺眼,若是家世匹配,就让官媒去说亲。”
赵臻“哦”了一声,道:“你和她不匹配,不用说亲了。”
蓝冠之停下脚步:“哎,我们郎才女貌,哪里不匹配了?”
赵臻想了想,道:“你太老了——她还小,你都快三十了,都能当她爹了。”
蓝冠之气得把松枝摔了:“我说王爷,我二十三,并不老好不好!”
赵臻有点口不择言了:“你是望门鳏,别老觊觎人家娇弱稚嫩可怜的小姑娘了!”
蓝冠之被气笑了,用手指指着自己:“我,望门鳏?”
他转念一想,又道:“不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望门鳏’这个词,不会是王爷你杜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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