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又打开了一个匣子, 里面却是一件金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
打开好几个匣子之后,宋甜终于把放在最下面的大匣子拿了出来。
她摁了一下消息,匣子的盖弹开。
紫荆和月仙都“啊”了一声, 原来里面是一套宝光灿烂的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
宋甜轻轻抚摸着头面上镶嵌的红宝石,鼻子一阵酸涩——赵臻怎么知道她喜欢红宝石呢?
他真的很好,特别好。
宋甜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雨声,思念着赵臻。
听说辽东九月就开始飞雪,赵臻在辽东会怎样呢?
赵臻永远生机勃勃,似乎从来不怕前进路上的艰难险阻,他就像一片被白雪覆压的松林,春天到来,阳光灿烂,厚厚的雪在阳光下渐渐消融,水滴落下,化为淙淙流淌的溪流,万物复苏,绿意渐渐弥漫整片雪原……
宋甜睁开眼睛,下定决心,要为赵臻做一件貂鼠大氅,再做一件厚实的清水绵袍子,在辽东飞雪前送到赵臻手中。
雨下了一夜,到了早上还在淅淅沥沥。
宋甜忙活了一日,一直到傍晚时分,终于给赵臻做好了一套白绫中衣。
她正要裁剪布料做清水绵靴子,却听到外面一阵踩水声,抬头一看,原来绣姐从外面回来了,正在廊下放手里打的伞。
月仙迎了出去:“伞湿漉漉的,先别合起来,放在一边晾着就是。”
绣姐答应了一声,把伞放在廊下,进来禀报道:“姑娘,老爷从衙门回来了。”
宋甜闻言,忙换了木屐,带着紫荆打着伞出去了。
下着雨,天色晦暗,整座宋府都在雨中静默着。
刚走到书房院子的角门外,宋甜便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笛声,听着像是“肠断江南”的调子。
她静听了片刻,只觉凄怆伤感,一颗心酸酸的。
宋甜走到庭院里,才发现廊下挂着几个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一个青衣少年正坐在廊下吹笛,却不知是秦嶂还是秦峻,旁边立着的却是宋竹。
宋竹见宋甜过来了,忙上前接过油纸伞,行了个礼。
宋甜轻轻问道:“我爹今日怎么了?”
自从有了刀笔在书房,宋竹就开始跟着她爹出门伺候了。
宋竹低声道:“老爷今日下了衙门,先去了幽兰街贺宅,谁知贺娘子的堂兄贺守备也在贺宅,正与贺娘子吵架。原来贺娘子闹着要嫁老爷做妾,贺守备不同意。见老爷去了,贺守备当着老爷的面大发雷霆,说贺娘子若是嫁给老爷做妾,以后贺家就当没她这个人。”
“老爷灰头土脸回到家,就让秦峻拣‘肠断江南’‘朱楼叹’‘春色阑’这些曲子吹奏。老爷自己在房里喝闷酒。”
宋甜听说她爹又“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心中暗笑,径直掀开细竹丝门帘走了进去:“爹爹!”
宋志远坐在罗汉床上,左手支颐,右手执盏,听着笛声,用美酒浇着哀愁,谁知更添伤感,扑簌簌落下泪来:我与兰芯想要在一起,为何就这么难?
正在他无限伤心无人问的时候,却听一声娇喝,正是宋甜的声音,忙用衣袖拭去眼泪,抬头看了过去:“甜姐儿,你来爹爹这里做什么?”
宋甜就着烛光打量着她爹,见她爹眼睛湿漉漉的,眼皮略有些红,眼尾尚有泪痕,当下诧异道:“爹爹,你哭了?”
宋志远忙道:“胡说什么呢,爹爹哪里哭了,刚才有一个小蜢虫飞到我眼里了。”
宋甜在她爹对面坐下,直接道:“爹爹,你装什么多情少年?自己数数到底有多少情人!单这次我的及笄礼,就有你的三四个相好来到,她们和太太说话时含沙射影话里有话:这个故意用手去扶发髻上的银镶翡翠步摇,说是咱家珠宝楼的;那个手里拿着个大红绉纱汗巾儿,上拴着一副拣金挑牙儿,说是咱家货船从杭州运回来的;还有一个说她前些日子咳嗽,多亏了咱家生药铺里从苏州运回的衣梅,含一颗口舌生津咳嗽立马好了——你还有脸伤心,不知道当时太太多难堪,就是贺娘子,当时也有些下不来台!”
“你想把贺娘子迎进门,难道想让贺娘子与贺侍郎贺守备等人断绝来往?我不是让你好好维持与贺侍郎的关系?你难道把我的话给忘了?”
“爹爹,你若是想对贺娘子好,多送她些礼物,多陪陪她,说些甜言蜜语就是,别让她为了你与父母兄长断绝关系,你这不是爱她,是害她!”
宋志远呆若木鸡坐在那里,乖乖听女儿教训,觉得女儿说的甚是有理——若贺兰芯背后没了贺侍郎和贺守备,她的魅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待宋甜吵完,宋志远臊眉耷眼道:“爹爹都知道了,别说了。”
宋甜见此计甚是有效,便见好就收,道:“爹爹,我还没用晚饭,你陪我用吧!”
她记得小时候,她娘金氏就是这样吵她爹的,而她爹那时候对她娘也是又爱又怕。
宋志远“嗯”了一声。
宋甜吩咐秦嶂下去歇着,叫了刀笔进来,吩咐道:“让厨房做几样我和我爹爱吃的菜肴送来。”
待刀笔出去传话,宋甜又让宋竹送了热水、手巾和香胰子过来,亲自服侍她爹洗了手擦了脸,然后又奉上了一盏热乎乎的金橘蜂蜜茶:“爹爹,喝点热茶暖暖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