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交叉:“我想用耶律景深换回李耀庆。”
宋甜依旧看着他,杏眼清澈。
她知道赵臻还没说完。
前世她就知道,一般聪明人行事是走一步看三步;赵臻行事,却是走一步看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他总是看得很远,想得很深,布置得很早。
以至于前世赵臻中毒而亡,宋甜一直不能接受——如此深谋远虑智计百出的赵臻,居然会死于最低级的投毒?
赵臻忽然觉得有些狼狈,移开视线,有些赌气地道:“我想得到李耀庆及其麾下李家军的支持。”
把心底深处的实话对着宋甜说出来之后,赵臻忽然有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放松感,类似于向宋甜表明——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看着办吧!
宋甜笑了:“原来如此。”
她看着赵臻:“你若是提前和我说,我会更好地配合你的。”
前世李耀庆就是赵臻麾下一员猛将,在抵御辽人侵略中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此人桀骜不驯,赵臻去了后,蓟辽总督沈介也不明不白死去,再也没了能够控制他的人,李耀庆与接替赵臻的韩王赵致发生冲突,带着手底下的军队叛逃,投奔了女真人……
赵臻抬瞟了她一眼:“我倒是不担心你,我只是怕你手底下的人露出破绽。”
宋甜知道他嘴硬,当下道:“反正你要知道,我总会支持你的。”
她想起前世之事,忙道:“我听说那个李耀庆一向桀骜不驯,你有控制他的法子么?”
赵臻看了看她,垂下眼帘:“我自有计较。”
宋甜早习惯他什么都不说,也没再追问。
待赵臻用罢饭,夜已经深了。
赵臻要回金云泽的外书房休息。
宋甜送赵臻离开。
夜色中,小厮打着灯笼,引着赵臻往前去了。
外书房东厢房收拾得洁净温暖,衾枕都是崭新的,散发着薄荷香胰子特有的清新气息。
赵臻洗漱后穿着中衣躺在床上,疲惫极了,却无法入睡。
他一直以为宋甜是喜欢自己的,所以才愿意为自己付出那么多。
经历了今夜之事,赵臻忽然不自信了。
他用宋甜做诱饵,捉住了耶律景深,宋甜却丝毫不生气,还觉得他做的很好,这说明什么?
说明宋甜很理智。
为什么宋甜会这么理智?
因为宋甜是把他当做王爷,当做上司,当做合作伙伴,却没有把他当做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赵臻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他翻了个身,脸朝里侧身躺着。
宋甜如今还没遇到喜欢的人,若是她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人呢?
宋甜那样聪明,又热爱自由,她会不会跟着她喜欢的人远走高飞?
到了那时候,即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位,把赵致踩在了脚底下,可是没了宋甜的陪伴,他日日面对着空荡荡的宫殿,满眼的陌路人,又有什么趣味?
想到这里,赵臻发现,不知不觉中,宋甜已经进入了他的生活,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觉得有些怕。
怕自己有了软肋,怕自己被宋甜轻易舍弃,怕自己像母妃一样付出一颗真心却被无情践踏……
早上宋甜去上房给舅舅舅母请安。
金云泽已经去守备衙门了,上房只有金太太。
金太太笑着道:“甜姐儿,你来得正好,陪舅母用早饭吧!”
宋甜自然是答应了,却问起赵臻的起居:“舅母,宋百户昨夜来了,歇在了舅舅的外书房,他夜里睡得晚,早饭晚些时候再让人送去。”
金太太瞅了宋甜一眼,笑了起来:“甜姐儿,你还不知道呢,宋百户天不亮就走了。”
宋甜吃了一惊:“他夜里刚来,怎么走那么早?”
金太太见宋甜也不知内情,便道:“像是有急事,要赶城门开的时间,急匆匆就带着跟随的人离开了,你舅舅也不知道原因。”
宋甜心中纳闷,一直到用罢早饭,也没猜出原因,便不再多想,带着紫荆去了西偏院,送葛二叔他们运送从互市上换回的各种毛皮和人参等物回宛州。
伙计们装车的时候,宋甜跟葛二叔商议这些货物是运送到京城,还是直接运送回宛州。
宋甜担心单是宛州城,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皮货和山参。
她的意思是这些皮货和山参在京城销得更快,利润更高,黄连在延庆坊有皮货铺和生药铺,这些皮货和山参可以留一批在他那里,或者卖给他,或者寄卖,到底比在宛州利润更高且不易积压。
葛二叔沉吟了一下,道:“大姑娘您说的在理,可是没有老爷的吩咐,临时求见黄太尉,黄太尉高高在上,我哪里能见得着呀!”
宋甜很了解黄连,微微一笑,道:“我有法子。”
她把提前写好的一封信和随身带在身边的她爹的拜帖递给葛二叔:“到了京城,你让伙计在码头守着,你拿着这封信去太尉府,把我爹的拜帖给门房,黄太尉应该会见你。待见了黄太尉,你把我这封信给他就是。”
葛二叔将信将疑,接过这封信,妥善地收了起来。
货物很快都装好了,葛二叔等人要出发了。
宋甜一直把葛二叔送到了大门外,再三叮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人命比什么都重要,钱可以再挣,人命却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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