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哟,好景不长。
“……后来政府帮着找了扇门,不过留着这宅院有什么用?阮家人都死光了,还能指望有谁回来继承?”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流浪汉看了一眼,“小姑娘你可别胡说八道。”
他打小就在这附近流浪,生活在这里四十多年了,附近谁家闺女要定亲,谁家小子打算娶媳妇他都知道。
阮家哪还有人。
“阮家那个小少爷才两岁,也没了。”一想到那个奶娃娃叫声凄惨的模样,流浪汉又忍不住瑟缩了下。
“我亲眼看到他们家死绝了,你怎么可能是阮家的人?”
这年头来行骗的可多了,谁让这龙游路上那么多民国的大作家大画家呢?
虽说那些大家人没了,但东西还在啊,说不定留下什么手稿、画之类的,卖出去那就够人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前段时间不就出了这档子事嘛。
阮文没跟这流浪汉辩解,“你知道钥匙在哪里吗?”
“知道啊,去公安局户籍科。”流浪汉嘿嘿一笑,“不过你要想进去的话,我也能带你进去,不用这么麻烦。”
“钻狗洞吗?”
流浪汉没想到穿的这么体面的人,竟然还挺懂。
“这宅子荒废着也浪费,我们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嘛。”
阮文瞧了眼,“那往后你怕是没办法再在这里落脚了。”
流浪汉听到这话一惊,“你真姓阮?”
阮文没说话,她来的路上倒是看到了公安局所在,大概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小姑娘,你看我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可怜我下,我可以给你看家护院啊。”
阮文径直往前去,“是吗?”
“肯定的啊,你一个小姑娘住在这里多招人眼啊,家里有个看家护院的就不一样了。”这阮家老宅一直荒废着,虽说当初小鬼子一把大火烧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这些年来他也捯饬出一个舒服的窝。
真要是这小姑娘的,自己被赶出去往后住哪?
这天,可冷着呢。
“那当初给你吃给你喝,也没见你帮忙搭把手啊。”
说这话时,阮文倒没有十分的恼怒。
她很平静,因为知道没几个人愿意对上黑洞洞的枪口,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人都是怕死的,即便阮文也怕。
可是,怕死不等于可以把这件事当作谈资。
有的人是能救回来的,给个机会就会拼命的把握住,比如刘五斤。
而有的人,活了大半辈子,四十多岁却依旧只是个流浪汉,只怕到死也是这么个身份。
阮文并不意外,人的一辈子三万多天,有的人活了三万多天,而有的人却只活了一天,重复了三万多次。
这是个人选择,即便是给了机会,有些人也只会选择后者。
那流浪汉看着年轻姑娘淡漠的眼神,莫名的有一种羞愧,“我,我打不过小鬼子的。”
“我知道。”
但也仅限于这一句。
阮文没再管落在身后的流浪汉,她往公安局那边去。
大清早的公安局那边却并不消停。
有在处理邻里纠纷的,也有的刚抓了个小偷。
户籍科的同志还没上班,阮文只能坐在那里等待,看这里的众生百相。
差不多到了九点半,户籍科这边才开始办公。
户籍科的工作人员瞥了一眼,“迁户口?单子填了没?”他没看到来人拿着该填的材料。
阮文拿出早前谢蓟生给她开的证明,“我来拿钥匙。”
“丢了钥匙先去报案,这里是户籍科,不管这事。”
阮文把那证明往前推了下,“我问了其他同志,钥匙在这里,要不同志你先看下我的东西。”
“那是他们搞错了,看什么看?我说了这里没……”那工作人员瞥到最下面的大红章时,忽的闭了嘴。
他匆忙拿过那证明,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眼,“是阮文同志啊,你看你怎么不说清楚呢,请坐请坐。”
工作人员十分热情地倒茶,“这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阮文品不出来,前世的时候领导就说她没品位,喝不出好茶坏茶。
“阮文你来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这房子得好好收拾一番,怕是得花上些功夫。”
“就先来看看,我不着急。只是没钥匙,进不去。”
那工作人员听到这词变了变色,“这样啊,可巧我昨天不小心把这钥匙带回了家,那个阮文你先喝着茶,我回去拿钥匙。”
这钥匙有鬼。
阮文刚才就看了出来。
不过她还在犹豫该怎么办。
这边没什么认识的人,莫名得罪一个户籍科的干事不太好。
可被人当傻子耍,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正想着该怎么选,户籍科的另一个女干事笑了起来,“同志,你要是再不来,我看那阮家老宅都要改姓汪了。”
户籍科的女干事刘娟和汪海民不对付,平日里两人没少打擂台。
这会儿汪海民有把柄落下,刘娟自然不会放过,添油加醋说了起来,“……黎科退休后,汪海民代理户籍科科长一职,鸡冠子都抖擞起来了,那龙游路上好几家宅院,都成了他的私宅,也就仗着这几家没后人来认领,他可没少从里面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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