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专业的。”阮文嘴上说着,但还是看了起来。
阮文的确不是专业的,但是谢蓟生是,周建明是,她这个非专业的也没少在机械设备上出主意,比不上车间的老技工有经验,却也不比一般的机械系学生差到哪里去。
当然,比自己这个机械系的天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阮文最后又选出来了一个,“这个彻底跑题了,不过你有没有看出来他的这个图纸画的是什么。”
“发动机呗。”陶永安随口说了一句,“不过咱们又不造这玩意儿。”
阮文看了眼左上角的名字,认出了这个图纸的所有者,“这个是南京过来的,原本是研究飞机发动机的。”
听着阮文声音低了下去,陶永安抽空看了眼,“我倒是对他有印象,昨晚吃饭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怎么说话,姓靳对吧?”
靳一鸣。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个名字起的倒是大气的很。
“你想把他留下?”
阮文看向陶永安,“那你先跟我说,为什么不选他。”
他们还真不是那种被框架束缚的人,即便是跑题了,如果这人画的有点东西,也值得进入下一轮。
陶永安本就有一颗天马行空不受拘束的灵魂,他可不是什么规矩的人,怎么就舍弃了靳一鸣?
这个问题很尖锐,自从阮文知道自己怀孕后,她就温和了许多,这种尖锐还是头一次。
“你打算养着他?这个发动机是飞机用的,咱们能做的东西有很多,但是阮文你就算是有再多的人脉,军工咱们是不能碰的。”
这是涉及到国家根本的问题,不是民营企业可以涉足的所在。
陶永安再怎么灵魂不羁,他也是在规则的范围内跳舞,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起码在他还没有这个决定权时,他是不会主动招惹这些的。
阮文看着那不能再严肃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陶永安呵呵一笑,“怎么可能不怕?人得到的越多就越是害怕失去,阮文你知道吗?我现在挺矛盾的,反正就……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怎么会不明白?
阮文也明白啊,“几年前我还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自己轰轰烈烈过这一辈子也挺好……”
“后来不一样了,你有了家庭,有了孩子。”陶永安下意识地看了眼阮文那压根没有显示出任何征兆的肚子。
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他都觉得很神奇,有种自己要升级做干爹的喜悦。
当然这种喜悦也被陶永晴教训了,“人家亲爹都没那么兴奋,你不过是个干爹,兴奋什么?有本事找个女朋友,自己生去。”
这会儿陶永晴不在,陶永安小小的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将来孩子出生了,认我当干爹行吧?”
“可以啊,不过你得帮着带。”
“没问题没问题。”不就是带孩子嘛,谁还不会。
兴奋了好一会儿的陶永安很快意识到自己岔开了话题,“你现在有了孩子,考虑的东西就多了,不能像之前那样任性。”
“陶永安,我在想,马列主义告诉我们,人民是创造历史的人,可是我又在想,如果没有我们又会是谁来帮助413所走出当初的困局。”
阮文没想着当英雄,她也没什么大英雄主义的观念。
“或许会有李文,陈文站出来?又或者压根就没有这个人,413所就这么解散了,又过了几年甚至几十年从头再来?”
陶永安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说,“历史的洪流滚滚而逝时,我们很渺小,可能在外人看来有些螳臂当车的可笑吧。”
他明白了阮文的意思,阮文向来是马列主义的忠实奉行者,她并没有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史观,觉得自己多么厉害。
但总要有些人做些什么,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何尝不是一群最普通的人凝聚起来推到封建王朝?
“或许我们做的远远不够,并不能面面俱到,可是我总想留给孩子更好的一个未来,总不能让它出生后,就看到一个满目狼藉的世界吧?”
有了孩子她是温柔了许多,却也更为的坚定。
为了下一代能更好,她怎么也得努力才是。
陶永安看着眉眼间都多了几分温润的人,他把靳一鸣的图纸拿到了左手边,“我明白了,为了我家干闺女,那就留下他好了,不过先说好了,咱们不能造飞机,让他去研究别的去。”
“你怎么笃定是女孩儿?”
“女孩可爱啊。”陶永安嘿嘿一笑,“你家小谢同志怎么说?”
“他倒是无所谓。”阮文耸了耸肩。
“无所谓?”陶永安拔高了腔调,“这可是他闺女,他无所谓?”
陶永安这声音有点尖,阮文皱了皱眉头,“是男是女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皮实。”
“你当我干闺女是球啊。”
阮文眨了眨眼,“别这么老古板,我就想要个皮实点的闺女,好养活。”
谢蓟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俩人在斗嘴,显然陶永安不是对手,被气得直哼哼。
“怎么样了?”
“差不多选出来了一些,你看看还有哪些遗漏的没。”
阮文把筛选出来的那十二张图纸交给谢蓟生,“我估摸着最后能留下一半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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