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呗,有的账是得好好算一下,不然梁晓心里头不舒服。”
……
齐齐哈尔。
一机厂如今几乎处于半停滞状态。
谁都没想到,这倾尽全厂之力赶工的十条生产线,还没正式进入生产车间,就毁了。
原本工人们还指望着年底能多分点钱,像是去年那样多拿一两个月的工资过个肥年。
现在指望落空了。
一机厂还能不能干下去还得另说呢。
郭厂长这几天不见人,听说今天省里头也会来人。
这么大一个事故,不可能大事化小啊。
这种事故会毁了一机厂的名声,往后谁还敢跟厂里合作?
现在省里头一直说要开放市场,搞市场经济,不能再指望国家给你政策扶持了。
之前厂子里就不太好过,要不是梁副厂长拉来了大订单,陆陆续续的又接了一些零部件的单子,这厂子怕是也风雨飘摇了。
可现在呢?
梁副厂长最近在清理工厂的宣传栏,郭厂长说太乱七八糟的,要清洗干净。
好歹是一个副厂长,就这么被羞辱。
架空了梁晓,和那边阮文的合作也没了。
这不是置一机厂于死地吗?
再往大了说,外交无小事,万一那个老外到了国外四处嚷嚷,那他们真是丢人现眼丢出国门了。
一机厂的工人议论纷纷。
有年轻点的忍不住问了句,“那这机器真的不能再用了吗?不是说回头换了零部件也能再用?”
“现在不是这回事。就算是半个月后这十条生产线修好了,谁买啊?这老外说了按合同办事,知道啥叫合同不?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啊。”
“那合同也是那个那个外贸公司的嘛,和咱们也没关系。”年轻工人想了想,“刘叔我刚接我爹来上班不太懂,之前不是说咱们跟那边省城的那个什么厂子有合作嘛,再卖给他们就是了。”
“傻孩子,你卖也得人家乐意买呀。现在满中国都知道,咱们生产的设备还没出场呢就坏了,名声毁了啊!”
“啊,那完犊子了,便宜点卖也不成吗?不是说梁厂长跟那个那个元文关系好吗?”
“人家姓阮,不姓元。”老工人叹了口气,“之前就听说梁厂长要不干了,都是那郭常广不做人,坑死了咱们啊!”
厂子里议论纷纷,看到那厂门口停下的车子时,工人群里躁动了一下,纷纷看了过去。
整个厂子将近一千口人,都指望这这份工作呢。
这一千口人背后将近一千个家庭,没有这份收入又从哪里找补呢?
省里来的人得帮着解决这个问题啊。
眼巴巴的看着车上下来的人去了厂长办公室,又过了十来分钟,大家都在外面屏住了呼吸听动静。
也没听出来啥。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厂长办公室的门开了。
省国资委的刘主任来到办公楼外,“梁晓同志在哪里?”
“我们梁主任好像在宣传室整理材料,我早晨来的时候遇见了他,说是前几天厂长交代下来的,说这星期把历年的宣传资料整理出来。”
刘主任一脸和气,“去把他请过来。”
厂里还有其他几个副厂长,也一并都被请到了办公楼大门口。
梁晓过来的时候头发上还挂着一道蛛丝网。
刘主任上前一步,帮他把蛛网给摘了下来,“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他来之前也是听了信的。
首都那边对林平山的处罚还没下来,但省里头已经有了定论,大概是得了内部消息。
刘主任也就是个跑腿的,过来把消息传递一下。
“如今郭常广同志自认没有能力再领导工厂,省里头贸然派一个厂长过来也不合适,所以你们几位副厂长,有哪位毛遂自荐,带着咱们厂子走出困境,先暂时代理厂长一职,等年底我再来考察,过了关我就给组织写报告,正式转正。”
这是个机会,多少副厂长一辈子也就副职到底了。
想要转正多难。
然而如今这局面,他们又哪来的力挽狂澜的本事呢?
“我们这些人都上了年纪,过几年也该退休了,现在这精力也力有不逮,不如还是梁晓来吧,他年富力强正是做一番事业的时候,之前是老郭目光短浅跟阮厂长那边断了合作,委屈梁晓你去求求情,你跟她爱人不是同学吗?讲讲情分,说不定她还能帮帮咱,我听说她也一直在找合适的厂家。咱们知根知底也熟悉,再找别人也不见得那么合适。”
梁晓脸上略有几分迟疑,“不是我不想,只是之前我去催账,跟阮文闹了不愉快,现在实在没脸找她帮忙。”
他倒是没彻底拒绝,刘主任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这样,你先暂时接管,我把话放在这里了,能帮咱们一机厂走出困境,等到明年你就是咱们的新厂长。我跟你去一趟,找阮文同志好好说说,你看怎么样?”
梁晓面露迟疑,“这……”
“小梁,你从毕业分配到这里来就是我带你,我腆着个老脸求你一把,帮帮这群兄弟吧。”
“是啊梁主任,你就当为了车间里的这帮老兄弟。”
“就试试看吧。”
刘主任看着那些纷纷开口的工人,拍了拍梁晓的肩膀,“就算是为了他们,为了他们的家人,你就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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