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甲子说完,张公公也忙道:“老奴荐人不清,也愿领罚。”
他们说完后,大殿里一时静极,半晌之后,周斐琦才开口:“怎么确定那些冰有一部分送去了青叔殿?”
“这,”小甲子噎了下,紧张得咽口水,道:“是奴才审得那两个贪没小太监说得,青叔殿那边奴才没核实……”这是实话不假,可没核实你就说出来,也有乱攀咬的嫌疑。
不过,皇帝又开口了,“高侍君最近在彻查后宫,这件事,你之后找他说明情况,由他来查,你,好好辅佐。此事你办事不利,罚俸一年。张公公荐人不清罚俸三月。”
小甲子连忙磕头,看那架势好似终于把烫手山芋送出去一样,透着股如释重负。
“行了,无事退下吧。朕乏了。”周斐琦扬了扬手,小甲子和张公公忙谢恩躬身后退,就听皇帝又道:“张公公,你去偏殿叫高侍君来见朕。”
张公公忙应声,带着小甲子先去了偏殿。见到高悦,小甲子将霁和殿抢冰之事说完,见高悦也和皇帝一样,好一会儿不言,这才觉出事情可能比他预想得要糟糕许多。皇帝面前没人敢造次,但高侍君一贯平和待人,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小甲子抖着胆子,问了句:“侍君,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妥之处?”
没想到,高悦给的回答竟然又跟皇帝如出一辙,他问:“你是如何确定那些抢来的冰有一部分送去了青叔殿?”
“这,”小甲子和张公公对视一眼,忙道:“奴才审了霁和殿的小太监,他们是这么说得。至于青叔殿那边,奴才还没核实。”
“陛下知道这事么?”高悦问。
“陛下说,您最近在彻查后宫,这事让奴才辅佐您查办清楚。”小甲子越说声越小,只因他看到高悦此时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和蔼可亲了,反而有点儿吓人!
张公公硬着头皮道:“侍君,皇上请您过去。”
“知道了。”
高悦站起身,外面响起了一阵说话声,原来是玉竹带人来给高悦送午膳了。张公公闻声‘如蒙大赦’连忙跑出去张罗,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觉得此刻的高侍君看起来像要打人,就连整个偏殿的气压都被他带得好似暴风雨前夕那样闷热难捱。
主殿内,午膳上桌,高悦坐在皇帝下首,却有些食不下咽,菜明明是好菜,饭也是精选的香米,高悦却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皇帝不知是故意严格遵守这一点,还是看出了高悦不高兴,总之他见高悦放下筷子,并没有多问,直到吃完漱了口,才对高悦道:“霁和殿的事情,你怎么看?”
“臣很为难啊。”高悦直言不讳,“刚刚陛下也听淑贵妃说了的,她已彻查了青叔殿,什么也没搜出来,现在我再查一遍,若是查出了什么恐怕不太好吧?”
“哈哈,”皇帝闻言竟大笑起来,道:“悦儿尽管放手去做,别忘了,你的背后,有朕!”说完,他抬手在高悦肩膀上按了一下,力道并不重,高悦却觉得自己好似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心底莫名其妙地竟涌动起一股干劲儿来。
随即,高悦回想了一下,好像之前他鼓励下属的时候也经常用这招。有一次,陈谦在他办公室,见他按着下属的肩膀,有些不满,事后追问,高悦当时是怎么说得来着,哦,他对陈谦说‘我可不是趁机吃XX的豆腐,我只是为了让他知道他肩上的担子以及我对他的信心’。
风水轮流转,今日高悦总算是体会了一把当初那些下属们的心情,好吧,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实事求是’再查一遍好了。只不过,还是要低调——淑贵妃吧,高悦觉得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午膳撤下后,胡公公捧着一封奏折在门外求见,周斐琦宣他进来,接过他手里的折子,见是沽城太守发来的急报,便问:“急报是何人送来的?”
胡公公道:“由沽城捕头柳青风亲自送进宫的。”
“他人呢?”周斐琦问。
“在殿外候着。还有,陛下,梁侍卫也回来了。”
“嗯,先叫柳青风进来。”周斐琦翻着奏折,边看边道。
高悦见此,便起身想要告退,却被周斐琦按住了手背,道:“你也一起听听吧。”
高悦只好又坐下了。
柳青风看来是一路快马加鞭赶来的,至今还带着满身的疲惫,眼下青黑,看来这几天赶路都没顾上睡个好觉。他进殿后,见皇帝身边坐着一个俊逸的青年,初时愣了下,随即认出那人正是高悦,眼中不由浮现了一丝亲切的笑意,可见当初梁霄说儿时柳青风最爱追在高悦屁股后面叫哥哥的话,并非虚言。
高悦那日在沽城已见过柳青风,只不过那时他脸上带着面纱,柳青风没有认出他。此时,他见对方笑意盈盈,便回以善意一笑,柳青风却连忙敛住笑意跪地参拜。高悦扭头一看,周斐琦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沉了下来,一时只觉得帝王之心真如海底之针,随便你猜猜猜,反正永远也别想摸透。
柳青风拜完皇帝又拜高悦,礼数上无懈可击,单这一点也看得出他性格其实很是沉稳。
皇帝这时已看完折子,那折子被他放到了手边,这会儿正屈指敲着椅背,道:“韩勤章给朕的折子朕看了,蛊虫既然污了大半采女,那沽城今年就不必送选了。至于东番诸国,朕自有安排,你回去转告韩勤章令他不必忧虑。不过,蛊虫乃大患,月内务必清查除尽,他若有困难,可上奏朝廷,朕再派干吏助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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