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这布局之人很会审时度势,对前朝后宫的局势了如指掌,且纵观全局的能力也十分突出,不但能将现有的信息统筹利用,所设的这局每一环都暗藏玄机,将可利用的价值催化到最大。这样的人,胸中经纬堪比一方诸侯了。”高悦感慨。
周斐琦道:“若是对弈,如今他摆出这样一个局,可谓步步将军。”
听周斐琦以棋论势,高悦忍不住竟笑了,道:“如今你棋艺大增,我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定然有办法化解吧?”
周斐琦想起他们在现代玩儿过的那些各种棋类,那时候的他经常被高悦杀得片甲不留,而前不久两人在太后的永寿宫里下围棋,高悦却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不由便抬手揉了揉高悦的头发,道:“只能暂缓,若要破局,需以退为进,静待时机。”
高悦再次感慨,道:“棋逢对手,心中无畏无惧,则已胜三分。何况,我们现在是两个人,就算敌在暗我在明,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就怕他不动,他摆出了这样一盘棋,下一步定然该出杀招了,不过也顶多就是大朝贡,过了这个时机,他便又只能蛰伏,既然如此,咱们提前部署,做好防御,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说得不错,只是,今日这事——”
高悦没让他说完,立刻道:“今日这事,全看太后如何处置?”他说完看着周斐琦,眼眸中闪着盈盈笑意和狡黠慧光。
周斐琦自然明白他想要干嘛,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你啊……”
景阳宫大厨服毒、血书一事,因当时皇帝在场,消息被及时封锁,目前知道的不多。但冷宫庶人林敬之被毒蛇咬死一案,却很快传遍了后宫。这件事,一直到晚膳十分依旧在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太后用完了晚膳,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皇帝,周斐琦和高悦便相携着来到了永寿宫求见。
太后立刻让李公公将人请了进来,两人先后给太后行了礼,太后才说完‘快起来吧,哀家正巧有事要跟你们说’,高悦便一声不响地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太后吓了一跳,忙从椅子里站起来,去扶高悦。
而皇帝这时,已经屏退了左右,大殿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高悦却没有起身,只握住太后的衣袖,眼眶微红委委屈屈地道:“求太后为我做主,我实在是太冤了!”
太后眉头一皱,道:“谁让你受委屈了?哀家定然不会放过他!你先起来,好孩子先起来说话!”
高悦抹了把眼睛,这才站起,他目露期盼地望着太后,道:“我知道太后最是疼我,心中感激不尽。您赐我大厨是为给我调养身子,好叫我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高悦说这话时脸微微红了,他感觉到周斐琦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因这句话忽然炙热,可他没有看周斐琦,依旧坦然地望着太后的眼睛,缓缓继言,“我因感念您的恩情,对这位大厨也从未有过任何苛待之行。可是今日,冷宫庶人中蛇毒身亡,他竟然也服毒偿命,死前,还留下血书说是受我指使给林敬之送了加料的食物,他诬我清誉,亦是负您使命。此事若非陛下正好在场,我就是跳进长河也洗不清了!太后,高悦敬您如母,求您为我做主……”
太后眸光闪动,显然,她边听高悦说,心中已在计较,待高悦一席话说完,她拍了拍高悦的手,却先问了皇帝:“此事,皇儿如何看?”
周斐琦道:“意深不可测,防高、李联合。”
“嗯,”太后眸光一闪,这句话显然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看着眼前的高悦,想着他背后的那个庞大的江南高家,不得不说,在整个大周,能与李氏分庭抗礼的家族本就不多,而李氏家族的势力多分布在渭河以北,且尚武,而高氏家族则百年来甘愿居于渭南,在南方经营数载且世代书香,才子辈出,这样的两个家族若是在嘉懿朝联手扶持帝王,其余世家自然再无人可匹敌。
就像当年,先帝曾说过,他的后宫中具将帅之才的是一女子,具宰府之才的是一哥儿,双杰在君侧,大周何愁不兴?这位有将帅之才是女子便是指的太后,而那位宰府之才是哥儿便是当年的孝慈太君。
那时候,他们最初也曾互相欣赏,后来为了在后宫生存也有争斗,不过最终孝慈死于刘妃之手,而太后则是灭掉了刘妃!
如今想来,先帝那句话不无道理,若高李联合大周何愁不兴?!只不过前朝到底没那个时机,可是嘉懿朝的形势却又不同。
高悦刚刚说敬她如母。
据太后所知,高悦在进宫之前,在江南高家是嫡母身死,继母不容的尴尬处境。高家家主,念其自幼便生得聪颖灵仙,这才选了送进宫来做伴读。想来若是他亲身母亲还在,恐怕也绝不会舍得自己那样可爱的孩子十来岁就离开身边千里赴京的吧?
只不过,这些年高悦在后宫一直沉忍,高家在京城也只有一位做侍郎的表叔,高家的势力依旧盘踞江南,说起来这里面也未尝没有避李家锋芒的用意。如今,那位表叔调到了蓟城,整个津州都是李家的地盘——沽城有镇东军,津州刺史又是和太后娘家沾亲带故的姑爷,蓟城的形势一直没有明朗,何不借此机会——
太后想到此便笑了,她安抚地拍了拍高悦的手,道:“你放心,哀家绝不会姑息大厨这等背主求荣的奴才!这件事,哀家定然会给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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