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皇帝心意已决,便道:“这件事,你若执意如此,哀家也不拦你,不过,那些大臣可未必会同意。”
周斐琦道:“此事,儿子心里有数,母后若是同意,儿子便着手去办了。”
太后听他这么说,就又叹了口气,摇头道:“唉,哀家老了,管不动你了。你若非要遣散,便随你去吧。”
于是,七日之后,一个轰动大周的消息如一道惊雷在神州大地上响起——嘉懿帝下旨,大周后宫凡二品以下的嫔妃,若有愿归家者,皆可令一道赦令出宫!
这道旨意一下,最先炸锅的就是平京百官。那天早朝之上,百官齐齐跪地,口呼万岁,请求皇帝收回成命。大周建国近百年,这还是第一次百官们如此齐心协力为一件事跪地请命,管得还是皇帝后宫的事,也不知该说可悲还是可笑!
然而,一贯脾气不错的嘉懿帝,这次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他坐在金銮殿上,直截了当地驳回了百官跪请。不但如此,他还颁布了一套新的官员考核制度。这套制度类似于现代的集团高管考核,专门针对高管的绩效表现给予的分级奖惩制度。在这套制度里,还运用了现代管理最流行的股权分红理念,这个入股机制,确实可以有效取代群带关系,成为大周君臣关系的一种全新模式。
如果说群带关系在大臣们眼中相当于是他们唯一认定的将自己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有效绑定的途径,那么这套机制一出,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另外的选择。让他们知道,即使不将子女送进宫里,他们依然有机会将自己绑上皇帝这艘大船。
这个制度一公布,第一批收益人就是三公九卿这些重量级的元老。既然都成了受益人,那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再拦着皇上遣散后宫了。而其它尚需努力的官员,见三公九卿都闭嘴了,自己这会儿再跳出来就显得有些过于扎眼,于是,没过多久也就偃旗息鼓了。
当然,这道旨意一颁布,光前朝炸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后宫的嫔妃们也同样被炸得外焦里嫩。一开始,她们真是都以为是皇上在试探她们的忠诚,所以,根本没人冒头去找皇帝要赦令。
直到有一日,周斐琦抽了一天的空,把那些嫔妃挨个叫到御书房谈话,嫔妃们才真的相信,皇上不是在试探她们,而是真要遣散她们。
过去,在他朝,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皇帝遣散嫔妃的例子,但那些被遣散的嫔妃多半都在遣散后不久便去世,或者是直接被贬为庶人,发配、流放,总之下场都不是很好。
但是,这次嘉懿帝却是真要给她们赦令。有了这道赦令,她们出宫之后,可以各回各家,行动不受限制。若是遇到心仪的对象,就算再婚都是可以的!
这对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嫔妃们来说,简直是天赐福音。
皇上,是真得要给她们自由!
认识到这点之后,没有嫔妃还不动心。事到如今,她们看得都很清楚,皇上只爱高毕焰一人,根本不爱她们,就算她们爱皇上,愿意留在这宫里,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罢了。
因此,在和皇帝面谈过后不久,以南宫卷卷为首的几位美人和容媛就都主动去找皇帝陛下求赦令了。
南宫卷卷早就想回家了,她太想念他的哥哥姐姐们了,虽然大周的后宫里有高悦护着她,她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高悦太忙了,一个月她都见不了几面,心里的寂寞无人填补,她太需要亲情的治愈了!
南宫卷卷拿到赦令后迫不及待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高山国。走之前,她将自己新手做的一个荷包送给了高悦,那个荷包绣工实在说不上好,但是,高悦看到南宫卷卷裹着白布的几根手指时,心里还是十分感动。
有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跟风而动的人自然也就多起来。不出半个月,后宫里的嫔妃只剩下高悦、齐鞘、卞术和菡嫔。
齐鞘和卞术这两个人不愿意走,令高悦多少有些意外。他们两个如今都在户部计司当值,高悦找他们俩问话很方便,某日,他以开计司小会的名义,将两人叫到了景阳宫。
其实,计司每日有什么工作发生了什么事,齐鞘都会告诉高悦,因此要说开会,还不如说是拉家常更贴切。三人做在一起,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后,高悦便问他们:“如今,嫔妃们都出宫了,你们俩是怎么想的呀?”
卞术被问得一愣,纳闷地道:“我们俩都出了宫,以后想要向您汇报计司的工作岂不是非常麻烦?”
“你,你是因为这个?”高悦扶额,对卞术这个理由,实在是服了。
齐鞘道:“我想了很久,还是不出宫了。我想陪着你。”
“我也要陪着您!”卞术立刻跟风儿。
“你们……”高悦看了看这两人,突然站起身来,对齐鞘道:“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卞术,你跟我来。”
“啊?哦,好。”
卞术跟在高悦身后,从书房出来,进了主殿,还没纳过闷来,没明白高悦为什么单独把他叫过来。
高悦也不准备跟他买什么关子,就直言道:“如果你不用考虑计司工作汇报的事,你心里真的不想出宫吗?”
卞术愣了下,随即他低下头,轻声道:“想。”
高悦就知道,与其在这宫里孤独终老,没有人会不想脱离桎梏拥抱自由。但高悦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卞术又道:“可是我兄长说,我已嫁入了皇家,就算皇上给了我赦令,我出了宫也只能给人当妾,还不如在宫里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最起码还能留一份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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