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在许森在被接回许家后,根据政|策规定,户口也应该迁回许家的户口本上才是。或许是因为那会儿正闹饥荒没人注重这些,也或许是李秋英打心里就不乐意认这个儿子。
总归现在许林安省了分家这件事,说完话也不管李秋英吃惊的表情,松了手下的力道就进了屋,户口都不在一起再提分家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嘛。
原被许林安钳制住正准备哭嚎卖惨的李秋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的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被那么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心头莫名跟打鼓似的。
这还是李秋英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从小就不被她待见的大儿子,早已经成长到她再也无法一手掌控。
“娘?大哥说的是真的?咱们家户口这么多年都不在一起?”
许磊的声音打断了李秋英的思绪,松开无意识握着右手腕转动的左手,仿佛被戳到痛处似的,李秋英故意抬着下巴扬声哼道:
“户口在不在一起不都一样住一块!这么多年你哥良心喂了狗吃了,现在倒好!不仅要倒插门去苏家,连你爹给他起的名字都改了!都说养儿防老,那也要分人!磊儿啊,你可不能跟你那个白眼狼的哥学!”
怪腔怪调地说完,李秋英还一脸感慨地拍了拍许磊的后背。
“娘,你前天不是还跟我说同意了哥倒插门进苏家.......”
许磊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秋英一眼瞪了回去,硬生生止住了话头,一脸懵的望着他娘跟他打起的眉眼官司。
而进了屋的许林安,不到十分钟就又从屋里头走了出来,背后背着一个老旧的斜跨黑布包,还是许父在世时上山干活装干粮时背的。里头装的是许林安刚刚简单收拾的两三件衣服,现在太穷,浑身上下就两块钱的许总,也没了挑三拣四的毛病,原主的旧衣服也穿得好得很。
“哥你背着包要去哪?你要出门可以骑我战友的自行.....”
‘车’字还没出口,就见许林安直接轻车熟路地推起院墙边的自行车,长腿一摆,两个蹬腿就不见了踪影。
许磊:........行吧。
“你还管他作甚?这自行车自你骑回家就被那白眼狼给霸了去,别给你骑坏了赶明儿影响你跟你战友的关系!我就说这别人肚子里出来的种养不熟!”
见他娘又开始数落起他哥,这几天被叨念的耳朵都要起茧子的许磊彻底爆发了。
“娘你能不能别总白眼狼白眼狼地叫我哥!他这么些年帮家里头做了多少事操了多少心?这些都抵不过你一句‘别人肚子里出来的种’吗?你可别忘了这种跟我一样,都是我爹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哥宁愿改名倒插门也不愿意待在家里了!”
发泄完的许磊一刻不做停留,直接进屋拿起看了一半的书,就往院外冲。
向来听话孝顺的许磊还是第一次对李秋英说这么硬气的话,显然就连李秋英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短暂的惊愕过后是李秋英叉着腰气急的怒吼:“你就这么想你娘?你没听他都喊我李婶了嘛?他现在哪还是你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家那小妮子,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几天在许森那受得气还没有刚刚许磊这一段话更伤她,越想李秋英越是觉得委屈,看着人去楼空吱吖乱晃的院门,李秋英一个箭步冲到院门口,朝着已经跑远的许磊继续嚷嚷:“你现在也不给我省心了!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王瑶,你少给我跟她接触!你还嫌村里你俩的传闻不够多吗!”
虽说许磊这两天的确因为王瑶的见识与气质,对她产生了不少好感,两人的来往也密切了些。但是这会儿李秋英倒是实实在在的误会许磊了,他还真不是去找王瑶,只是单纯想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可惜只要是有人生活的地方就不可能不会遇到人,这不许磊刚跑过一个转角,就跟挎着绿豆汤的苏容迎面撞个正着。
难得煮一次的绿豆汤也洒了一地,刚泼到地上就被晒得干燥的泥地瞬间吸收,哭都来不及哭。
“我的绿豆汤!!!!”
苏容心疼地一嗓子嚎出来,昨晚做好放在冰箱冷藏了一晚上,她一早被许林安上门的事搅合得都忘了喝。这头刚想起来还有这清凉解暑的好东西,就忙盛着去田间地头孝敬钱春萍女士。
殷勤还没来得及献,这下倒好了,全喂了地了。
一骨碌就从身下的肉垫上爬了起来,苏容忙拎起地上的竹篮,残留的绿豆汤还在淅沥沥的从竹篮孔里往下流。苏容伸出手摸了下,还凉丝丝的,真是彻底透心凉。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苏容面色不善地朝着地上的男人瞪过去。这两天许磊从部队回来后其实两人还没见过,对于许磊的短暂记忆苏容还停留在两三年前。
彼时对于坐在地上还一脸怔忪的男人自是没什么印象,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你那双眼睛是借的吗?出门都不装上?这路是你家开的还是咋的?拿来当赛道练冲刺啊?多大岁数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走路横冲直撞!你这是遇到我身体好,要是老人小孩的被你这大块头一撞,那身子骨还有用吗这?”
检查了下自家盛绿豆汤的砂锅没碎,苏容便抬起下巴冲跟前的男人一通输出。其实更心疼的还是那一大砂锅冰镇后的绿豆汤。
总归在苏容的意识里向来就没有什么以德报怨,更没有她当场报不了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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