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行远:“……”
“别哭了,”闵行远拭去?他脸上的两滴泪:“你看把师尊哭走了,要是?天天这么?哭该有?多烦人?啊。”
闵运鼓着一脸婴儿肥:“不哭父亲就不来看我了。”他仰起头道:“你真的是?我爹爹吗?”
闵行远面色不变:“我肚子上那道把你剖出来的疤还在,要掀开衣服给你看看吗?”
“不要了,”闵运扭头:“我怕丑到我。”
闵行远:“……”小兔崽子。
“既然你是?爹爹,那就该好好补偿父亲,”闵运抹抹脸,神色变得老成:“我知道你曾经没办法,让父亲等了那么?久。”
“但父亲早已等不起任何事物了。而你让父亲等了很久很久,同时也?让他很难过。”闵运转头去?揪角落里的冬飞,抱着它毛茸茸的身子,拿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去?看闵行远。
这孩子……
闵行远神色微动。
这孩子身上有?一半血脉几乎属于天道,自破壳之日起便站在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上。
“无望的等待能让一个人?心如?死灰,你不知道父亲这些年是?如?何自己一个人?渡过来的。我自有?神识起便从未见过父亲流泪,唯独你醒来那次。”
闵运用手挠着冬飞的下巴,稚嫩的声音不停,从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半点?也?不像七岁孩子能说出的话:“父亲将我孵化,把我照顾得很好,”他顿了一下:“但他从未对我上过心。”
“爹爹你的身体被他放在冰棺里封存起来,然而他也?从未去?看过你一眼。”
“我从未猜透过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然而我知道那里面肯定是?一片荒芜,半点?颜色也?没有?。”
“父亲在哭,你听不到。”
“他仍然没有?停止哭泣,你也?看不到。”
“希望爹爹你暗中做的这么?些,没有?用力过猛,让父亲的心从此死去?。”
闵行远站了许久,想起湖边时孟云池那往后缩了一缩的脚:“是?,我定当……好好思量……”
“是?么??”闵运揉捏冬飞的胖脸,“毕竟我还从未见父亲笑过,爹爹你能做到么??”
室内静谧,窗台上的绿萝葳蕤,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床上的人?侧着身屈膝蜷起来,半张脸陷进柔软的锦被里,足底被割伤渗出的细密血丝染红了白色的被边。闵行远捏着药瓶过去?半蹲下来,执起他的足部去?看那些伤口,随即用手指沾了膏药,给他一点?一点?抹了上去?。
室内明亮,将在阳光下飞舞的毛絮也?照得一清二楚。
闵行远抹完了膏药,随手将药瓶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搁,敛起袖子来爬上出去?,贴着孟云池躺下来。
“师尊为何不说话?”
他瞧见那人?无甚反应,干脆捉了他一只?手过来,弯起一段段指节把玩片刻,将自己的五指贴合上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孟云池的指尖淡白无色,闵行远早已察觉到他骨子里发出的颓顿气息,了无生?色,仿佛这个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因息门而重?生?的人?并非从此永生?,火颂是?如?此,孟云池亦是?如?此。不过是?将他们的魂魄强行拉扯回来,将寿数延长到极限,几年或几百年不等,天数一至,该走的还得走。
许久孟云池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眼睛是?睁着的,没有?半点?困意,“阿远想要我说什么??又该从何说起呢?”他低头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指,淡淡道:“只?是?现在想来,仔细算算,我的寿数也?该快到了。”
“不会的,”闵行远将他抱紧了:“我说师尊能活多久,师尊便能活多久。”
他这一番话无异于自爆,但孟云池却浅浅笑起来:“阿远,你骗过我没有??”
“没有?,我从未骗过师尊。”
孟云池摸摸他的头,有?些恍惚的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是?蓝的,白云舒卷随风,阳光温暖,四季如?春。
他到底是?多久以后才发现,这里的阳光,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皆是?真实的,根本不是?什么?用阵法和灵力幻化出来的幻象。
这里是?天道为他单独在大三千里开辟出来的一个小世?界,摘阳取景,填上所有?细节,一点?一点?的布置所有?,制造出来一个温暖的小世?界。而不是?他所以为的什么?遗留秘境。
被天道偏爱至此的私宠啊,却犹如?一个打造得漂亮至极的牢笼,牢笼里藏着温柔乡,不知不觉的将他困于其中,挣脱不得。
孟云池捏捏闵行远的耳垂,勾起唇笑。
真是?狡猾又可恶。
闵行远见他笑,眸光微动,将唇凑上去?索吻。
孟云池侧过脸微微一错,闵行远没能如?意,干脆手指微动,松了他的腰带,翻身压在孟云池身上,再次低头。
孟云池没退让,旋身将位置颠倒过来,按着闵行远,膝盖抵着他腿间,做了个口型。
闵行远没听见声音,却是?读懂了他的唇型,微微一慌,想向他伸出手去?,结果被孟云池顺手将他的手腕劫住,按上头顶箍着动弹不得。
“嘘~”孟云池的手指微微碰着他的唇,低声道:“闵运在旁边呢,阿远可忍着些莫出声。”
闵运听着隔壁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撸撸冬飞的脑袋:“你说我是?识趣的躲远点?呢?还是?继续呆在这儿假装听不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