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挺到现在,已经堪称是一条铁汉。
他将他的衣服整理好,又给他擦了擦脸上还未干涸的汗水。此刻的男人浑身发凉,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他以前总觉他是钢筋铁骨,然而再如何强健的身体,其实也是血肉之躯。
他知道对方现在很虚弱,但生怕睡过去就醒不来,因而很快就掐他的人中,将他唤醒:“南哥,先别睡。”
陈迦南终于又勉强醒过来:“小乔。”
“南哥,你撑着别睡过去。”
这时,江遇风也去而复返,喘着气:“确实有一条山泉。”又看向靠在乔文怀中的陈迦南,问,“阿南怎么样了?”
“已经取了子弹包扎了伤口,不过他失血过多,得赶紧找到安全的地方,好好让他休养。”
江遇风已经没心思去探寻乔文此时的淡定和从容,其实这一路来,种种表现,都昭显着这个体弱的少年,跟自己从前的认知不一样。
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保命,他小心翼翼将陈迦南背起来。
山泉并不深,最高不过人腰间,水是清凉的,黑暗中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当初上船时是十人,如今只剩四人,其中两个伤残人士,一个病弱之躯。唯一完好的江遇风担起重担,既要背着陈迦南,又要在前方开路。
而能不能走出这片丛林,或者说走到哪里,一切都是未知数,唯一能做的,只能沿着水路,不停地往前走,尽可能摆脱掉追踪而来的士兵。
几个人走走停停,陈迦南也是昏昏醒醒,及至天空露出鱼肚白,后面一直没有追兵追上来,估摸着是已经彻底摆脱,加之几人都已经卸了力,不得不上岸暂时休息。
乔文一直觉得腿上很疼,应该是碰到了水蛭,但没工夫理会,这会儿坐下来,先查看了下陈迦南的状况,确定他还算稳定,才得空撩开自己的裤子,白皙的小腿上赫然趴着两条粗壮的水蛭,应该是吸了一路血,狠狠饱餐了一顿。
江遇风和阿志也是相同的情况,几个人坐在地上,拿了小树枝将蚂蟥挑下来,靠在一起喘气。
江遇风知道乔文身体弱,抬头看向他苍白的面孔,问:“阿文,你还好吧?”
乔文点头,声音却有些发虚:“还撑得住。”
他环顾了下四周,发觉这里比先前的林子要空旷,然后双眼忽然一亮,原来是在不远处,有几块一看就是人开垦出来的田地,这意味着附近有村寨。
只是如今这战乱之国,谁也不能保证这村寨安全与否,但陈迦南状况不容耽搁,即使是龙潭虎穴也得试一试…
“前面有田地,附近应该有村寨,阿志你去探一下情况,我们在这里等着,有问题马上打信号。”
“好。”阿志点头,他昨晚腿受了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碰了水,疼得厉害,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强忍着疼一瘸一拐去打探情况。
乔文挪到陈迦南身旁,看着双眼紧闭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昨天是冰凉的,现在则是烫得厉害,显然是有点发炎了。
见他忧心忡忡的模样,江遇风道:“阿文,你别担心,阿南身体底子好,肯定能挺过去的。”
乔文没有出声,只忽然道:“风哥,先把钱藏起来。”
江遇风这才想起来,包里的巨额美金,若真遇到人,就是个定时炸弹,他舒了口气:“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拉过几人的包,转头看了眼四周,走到一颗虬结的大树下,掏出匕首挖了个坑,暂且将几十斤钞票埋了进去。
命自然重要,命和钱之前,当然得选命,但九死一生活过来,就不能身无分文地回去,所以这些钱必须护好。
他藏好了钱,回到乔文和陈迦南身旁坐下来没多久,便见到一瘸一拐的阿志带着一对男女匆匆走了过来。
阿志带着一脸狂喜,显然这村寨不是土匪窝,而是民风淳朴的正经村寨。
“风哥阿文,这是阿明和阿娇,他们的寨子就在附近,快背上阿南,寨子里有大夫。”
那一男一女很年轻,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穿戴素雅,面容和善,确实不像土匪。
因为听说他们是中国来的商人,遇到土匪,不得已逃入丛林。据说是同样饱受土匪祸害之苦的两兄妹,对几人的遭遇很是同情,又见陈迦南受伤昏迷不醒,急忙领着他们去村寨休养。
这丛林中的村寨,只得几栋木屋子,总共也就十来户人家,可谓是个袖珍小村寨。
原本乔文以为这深山村寨的大夫,就算不是什么巫医,那也跟半吊子蒙古大夫差不多,直到看到那被阿明兄妹请来的村医,拿出听诊器和两瓶西药,方才知这村医竟然是个正经现代医生。
原来这村子的人并非丛林土著,是因为打仗家园被毁,方才逃进丛林避难。听起来有点像是与世隔绝,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
吃过药的陈迦南,呼吸渐渐平稳,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阿明阿娇两兄妹,待大夫给陈迦南瞧完伤,便去给几人做饭。
逃亡了一夜,眼皮子都没阖一下,几个人又困又饿,别说是乔文,就是江遇风这样的硬汉也扛不住,各自吃了两碗汤粉,又勉强给昏迷的陈迦南喂了一点。
醒着的三人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是松下来,只确定没有危险后,再顾不得其他,横七竖八倒在地板上,阖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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