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及时控制住重心,又将倒了一半的女人拉住,两个人只怕已经狼狈地摔倒在舞池中。
然而虽然是稳住了身体,这手忙脚乱的动作也着实不大好看,以至于旁边几个跳舞的年轻男女,都意味不明的看过来,好几个脸上明显带着讥笑嘲讽。
陈迦南转头看了眼撞了自己的人,是个陌生面孔的年轻男人,怀中抱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郎,一看就是富家少爷和千金。在他看过去时,男人还挑衅般勾勾唇,然后顺着舞步挪过来,道:“不好意思爱丽丝,刚刚撞到了你舞伴。”
周佳茵也看出这人是故意的,皱眉不悦道:“汤公子,你有毛病吗?”
这位汤公子腆着脸笑道:“爱丽丝,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松开手中舞伴,弯腰伸向她,“为了弥补我的过错,让我代替这位不会跳舞的先生,与你共舞一支?”
周佳茵嗤了声,懒得理她,带着陈迦南离开了舞池。
到了舞池外,她才发觉自己的礼服裙摆撕裂了一道口子,只能抱歉道:“阿南,不好意思,我裙子破了,去换一下,你先自便,我回头再来找你。”转身前又补充道,“刚刚那就是纨绔子弟,不用理他们。”
她其实有点后悔硬拉着陈迦南跳舞,她看过报纸上写陈迦南出身。一个刚刚从贫民窟走出来的年轻人,哪会这些少爷小姐热衷的玩意儿,害得他被其他人嘲笑。
出了舞池的陈迦南简直是大松一口气,听到她还要来找自己,忙不迭摆手道:“不用管我,我去找我弟。”
“对哦,乔先生怎么不在了?那你先去找他吧?回来我再来找你们。”
两人道别,陈迦南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烦躁,走到旁边举着托盘的侍应生旁,拿了一杯香槟润了润喉咙,又转头瞥了眼舞池,看着衣香鬓影的男女抱在一起转来转去,他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真不懂这交谊舞有什么趣味?还不如打两套王八拳来得痛快。
然而他知道这既不是打拳也不是打人的地方,不得不承认,自己与这所谓的上流阶层十分格格不入,以至于乔文不在,他就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得马上找到乔文才行。
只是他举目四望,始终没看到乔文和周仁俊的身影。但想着小乔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独自离开,应该是躲去了哪里。
想了想,目光最后落在了宴厅侧面的阳台。
他正要走过去,忽然觉察到有视线在看着自己,一转头,便见到不远处王彼得和两个年轻男人在说话,其中一个便是刚刚在舞池撞了自己的汤少爷。
三人离他不足两米远,因而能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得清不代表听得懂,因为他们用的是英文。
陈迦南想起昨晚乔文说过的话,见这几人边说边不怀好意地看他,时不时露出鄙薄的笑。几乎可以肯定这三人在骂他。
难怪刚刚那人要故意撞他,敢情是跟王彼得一伙的。
压抑了快一晚上,到了这时,陈迦南再也忍不住,他冷着脸走过去,问道:“王彼得,你想说什么当我面说,别跟个八婆似的。”
王彼得抱着双臂,讥诮一笑道:“我说什么你听得懂吗?别以为穿上西服,穷酸小子就变阔少了?还想打爱丽丝的主意,癞蛤蟆吃天鹅肉有没有?”说着,昂昂头,露出一副倨傲的表情,“之前的事,算是你运气好,以后可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贫民窟的穷酸烂仔,赶紧多喝几杯没喝过的香槟,带上你那同样穷酸的阿弟,早点离开,免得丢人现眼。”
因为酒吧事件,王彼得被舅舅狠狠训斥了一顿,这两个月老老实实深居简出,好不容易等舆论消停,这才敢再出来。因而对陈迦南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今晚见到他出现在酒会,还被自己爱慕的周大小姐邀请跳舞,顿时新仇旧恨加上一肚子酸水,势必要给陈迦南一点颜色看看。刚刚在舞池就是故意让他丢丑。
他打听过陈迦南,就是个贫民窟出来的烂仔,此刻这番话便是激怒他动手。在酒吧里帮助侍应生打鬼佬,那是中华英雄。但在名流云集的慈善酒会动手打人,可就正儿八经闹事的流氓。
说着,他还伸手指在满脸怒气的陈迦南脸上,一字一句道:“怎么?想打我吗?有本事动手啊?”
简直是一副不激怒对方,誓不罢休的模样。
陈迦南拧眉面对着这张王八脸,心道明明穿得人摸狗样,怎么就不说人话干人事?
骂自己也就骂了,竟然还骂乔文,小乔怎么就穷酸了,早几十年,乔家那可是正儿八百的大富人家,何况他现在靠自己本事赚钱,比仗着家里的纨绔阔少可不知高贵多少倍?
王八蛋给他舔脚趾头都不够格!
他心中怒意横生,恨不得一拳将这王八蛋脸当场打开花,就在他握紧的拳头蠢蠢欲动时,一道温和声音传来:“南哥!”
这轻飘飘的一声,像是一道涓涓细流,立马将陈迦南的火气抚平大半,他从几欲失控的愤怒中回神,看到插着口袋,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乔文:“小乔!”
乔文并未目睹发生了何时,但眼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你去哪里了?”陈迦南松开拳头,问道。
乔文走到他身旁:“我去和周少在阳台吹吹风。”又转头看向王彼得,笑道,“王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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