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人畜无害,笑得又一脸和气,但是王彼得刚刚面对陈迦南的嚣张气焰,忽然就在这温和无害的笑容中褪去了下去——不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而是一股本能的忌惮油然而生。
王彼得虽然不干人事,但并不傻,他很清楚,当初陈迦南的事,背后操控的人,便是面前这还个可以称之为少年的漂亮年轻人。
九叔也提醒过他,没事不要惹这两人,但其实说的就是不要惹乔文。
对方笑得一脸温和,反倒是叫他摸不到底,他自然也只能勉强一笑:“乔先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们。”
乔文笑眯眯道:“那恐怕以后在这种地方遇到我们的机会还多着呢。”顿了下,又补充一句,“毕竟王少少时也是穿着破鞋烂裤长大的,如今不也摇身一变成为少爷,我们穷酸小子也有成富豪的机会不是么?”
这话精准无误地戳中了王彼得的痛处,因为王家从前也是破落户,不过是靠着平步青云的洪探长,一家子鸡犬升天。只是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如今这些同龄的阔少伙伴,很少知道底细。他也最痛恨别人揭他老底,此刻被乔文这夹枪带棍的挤兑,当即脸色大变,沉下脸道:“行,那我走着瞧!”
“彼得,干吗呢?”他正要转身离开,一道温厚的声音插进来。
“九叔!”几个阔少异口同声。
周潮正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着拍拍王彼得的肩膀,又拍拍陈迦南,道:“还在为之前那事斗气呢!年轻人就是气盛。以后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就当是不打不相识,来,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握手言和,那事就当一笔勾销了。”
王彼得显然不是太愿意:“九叔——”
周潮正握着他肩膀的手稍稍用力,笑着拉成语调“嗯”了一声。
显然这位周大老板,在王彼得这里十分有分量,虽然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主动朝陈迦南和乔文伸出手:“行,看早九叔面子上,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陈迦南哂笑一声,并不打算给这两人面子。倒是乔文笑靥盈盈地伸出手:“既然周老板都这样说了,我们也只能从善如流了。”
周潮正拍拍他和陈迦南的肩膀,笑道:“你们两人比彼得还小几岁,跟着他们叫我九叔就行。”
乔文笑着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年纪轻轻倒是喜欢当叔,不过还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唤了一声“九叔”。
从酒会出来,两人坐上出租车,乔文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手中赛马券,有钱人玩马是潮流。
这是离开时,周潮正给他和陈迦南的,说这周他的马有比赛,邀请两人去赛马场观看。
虽然对于地皮的事只字未提,但估计就是为了这事儿。以这人做事七弯八拐的风格,显然是个城府很深的老狐狸。
他将赛马券放进口袋,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南哥,你刚刚在酒会是不是准备对王少动手?”
陈迦南转头瞥了他一眼,默默鼻子,有点心虚地点头。旋即又拔高声音噼里啪啦道:“这王八蛋让人跳舞时撞我,害我丢人不说,还差点和周小姐一起摔倒。后来又用英文骂我,被我揭穿,直接说我穷酸,癞蛤蟆想吃周小姐天鹅肉,连你也一块骂了。”
语气虽然很高,但很有那么一点虚张声势,倒是像受了委屈跟乔文告状一般。
乔文笑着对上他义愤填膺的一张脸,故意逗他:“所以你想吃周小姐天鹅肉吗?”
“当然不想,我又不喜欢女人。”说完立马意识到失言,又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人。”
乔文轻笑了声,道:“他骂我们穷酸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看今晚酒会里,那些富人们,随便拍件艺术品就几十万上百万,跟我们买碗牛杂鱼蛋一样简单。所以我们相对于他们来说,是真的穷酸。不过莫欺少年穷,我们才多大,用不了三五年,肯定再不会有人说我们穷酸。”
陈迦南用力点头:“嗯,小乔你这样有本事,肯定会的。别说,刚刚那王八蛋看到你过来,气焰都消了不少。”
乔文道:“他骂你就是为了激怒你,让你对他动手。在酒吧打抱不平动手是英雄。在这种地方动手,那就是流氓莽夫。”
陈迦南郁卒道:“我知道,但看到他那副嘴脸当真是忍不住,幸好你来得及时。”
他脸上那愤愤然的神色,显然还在为酒会受的气耿耿于怀。
乔文自己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却不愿看到陈迦南白受这些王八蛋阔少的欺辱。想到他刚刚不在时,陈迦南被人在舞池里嘲弄,又被王彼得他们用英文骂了不知什么,便觉得心头不爽,恨不得帮他去将人揍一顿。
他想了想问:“那你现在还想动手吗?”
陈迦南:“当然想,恨不得打烂他的脸。”
乔文努努嘴,示意他看前方:“行,那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前方不远处的车辆,坐着的正是王彼得和那位汤少爷,两人这会儿在路边下了车,应该是要去拐弯处的红灯区消遣。
这会儿夜色已深,马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划过,人行道除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几乎没有行人。
乔文走到那流浪者面前,掏出五块钱递给他,从他手中换来两个麻布袋,交给陈迦南:“当心点,别暴露身份,下手也别太重,差不多就得了,我在对面那条马路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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