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楚狂人……”诸葛亮说完又纠正,“哦,错了,不是楚姓,是楚国人。”
“有道理,”陶渊明点头道,“楚地的名人倒是很多,让我想一想——”
“失足落水或是投河自尽,这就缩小范围了……”诸葛亮突然灵光一现,眨了眨眼睛看向那流浪汉,“莫非是,屈原屈大夫?”
“啊,那可是几百年前的大前辈,不应该是个老头子了吗?”陶渊明微微惊讶。
“兴许是学了青春驻颜术?”他又说,“稷下学宫有些老师看着也挺年轻的。”
陶渊明:“……可他们是NPC!”
“你就是想吃粽子了吧!”
流浪汉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追寻着他的来历,愈发沉默。
他湿漉漉地坐在寒风中,浓密的头发垂在肩上,发尾被河水浸得湿透,又沾了不少水草浮萍,黏糊糊地卷在一起打成死结,水顺着头发落下来,没入脖颈之间。他似乎也不怕冷,防御力惊人,始终没开口吭一声。
还是诸葛亮心思细腻,留意到他垂在身旁大腿边的手不自觉攥紧,指关节透着青白色,隐隐打战,便放下手里那件破烂的大氅,匆匆解开自己披风上的系带,取下来给这陌生青年罩上。
陶渊明见状,也连忙起身:“还是用我的吧,你现在身体也不太好……”
“没事。”诸葛亮抬起指尖在青年肩上点了点,然后往空气里一划,一簇金色的火花擦出来,闪烁着,落在岸边几块零碎的枯木上,被他拨弄几下摆成一个篝火堆,暖融融地燃烧起来,“这样就好了。”
对方暗沉沉的眼眸被火光照亮,闪过一丝诧异,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诸葛亮垂下头,捡起树枝调整着火势,碎发从耳后落下来,贴着脸颊,眼眸蒙着一层烟青色,被篝火照得明艳又柔和。
随后,他又笑吟吟地看过来,关怀地探了探他的额头,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既然你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不如……就叫你小楚吧?”
青年盯着他看,嗓子喑哑,喉结滚了滚,半天才找回声音:“我比你大。”
“大楚。”他从善如流地改口。
“……”
陶渊明劝道:“就叫阿楚吧,看你打扮,原先应该也是个贵公子,出身不凡,就算如今落魄了……恐怕也不好随随便便跟别人姓吧?”
王公贵族们总是很讲究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阿楚不由语塞,虽然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记不清,但下意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他的确是个很骄傲的人,如今浑身邋遢,衣服上充斥着鱼腥味,又冷又饿,他的自尊心也不容许自己开口向面前的陌生人求助。
无论诸葛亮什么身份,看起来如此单薄柔弱,怕是十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一个人,在他面前示弱……更觉得无比丢脸。
阿楚心中深深叹息,隐约记得,自己当初应当是想寻死路来着。
可是……为什么没死成呢?
“那就这么决定了。”诸葛亮轻快道,替他理了理披风。
阿楚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想不出反对的理由,点点头,生硬道:“随便吧。”
他在河里被迫灌了不少河水,但都混合着污泥,无法被系统判定为可食用淡水,他现在一动嗓子,就干渴得厉害,嘴唇表面也泛起一层死皮,被他不自觉地撕咬下来,很快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息。
夹在鱼腥味之间,其实并不明显,但还是被诸葛亮眼尖地发现了,转手给他倒了一碗水。
看出他抗拒的心理,便也不直接递给他,就摆在地上。
阿楚看得分明,这水和那篝火的来源一样,都是他凭空从空气里变出来的。
倒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法术,印象中,术士们大多需要吟唱,通过武器施咒,转瞬就发的技能也有,但耗蓝,而且冷却时间长。
可现在看诸葛亮,两手空空,衣着朴素,等级离30级大部队还差了一大截,运用起这些自然之力却如此流畅熟练……难道,这就是隐士吗?
阿楚放弃思考,拿起碗一饮而尽,终于有余裕之力说一声:“多谢。”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诸葛亮一边收起鱼竿,跟陶渊明一起整理饵线,一边问他,“要不要我带你去官府里登记一个寻人启事?”
阿楚不自觉一震,正要放下碗的手差点没拿住。但他反应快,定下神来,压制住心中涌起的那股警觉又亢奋的情绪,向诸葛亮摇摇头,很坚决地说:“不。”
顺着本能总是没错的。
“既然如此,”诸葛亮慢悠悠地把长线卷起绕在手腕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只能留在这里了。”
“我……”阿楚迟疑。
但诸葛亮不等他说什么,已经先一步拿出了方案:“我这里缺人,现在是农闲时期,但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等来年春天更是忙碌……你这是送上来的劳动力,我没有理由放过吧?更何况,唉,看你这么可怜,我也不忍心,与其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乞讨,不如留在我家干活,俗话说得好,农业是立国之本,是百姓的根基——”
等等,等等。
阿楚一时有些跟不上思路,按住太阳穴,茫然地看着他,深沉的眸子投出的目光在他那张脸上努力地描绘着。
眉毛纤长秀气,一双桃花眼碧波微漾,眼尾勾勒着很淡的红晕,皮肤白皙,长得如此……秀丽,温文尔雅,此时他又脱去了外衣,露出白净的脖颈,再从肩膀往下看,也是单薄纤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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