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临溪倒头就睡,李堰坐在榻前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当时根本顾不上害怕,如今尘埃落定,他再回想起种种细节,这才觉出惊慌来。
他不敢想象,若今日受伤的是柳临溪,他该如何面对。
那个被陆俞铮刺中逃脱的人,下手狠毒,想来也不是善类,他愤怒之下扇的柳临溪那个耳光,到现在还留着掌印呢。李堰入夜后又帮柳临溪抹了一次伤药,那掌印都未褪尽,可见下手十分狠辣。
李堰还在柳临溪身上发现了不少擦伤,想来是柳临溪和那人发生冲撞的时候留下的。柳临溪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被那人打晕后,是被扯着腿拖进去的,否则若是告诉了李堰,李堰估计得气得呕血。
平日里他连亲/热都舍不得下手的人,被那个混蛋这般对待……
尽管如此,李堰都觉得若柳临溪当真落入那人之手……
他只设想一下,都觉得心惊肉跳。
后半夜陆俞铮来报,京城的暗卫都已经调来清音寺,此外他又带着禁军的人在山下和附近搜寻了大半夜,丝毫没有找到失踪那人的踪迹。
除了另一边洞口外的零星血迹,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发现。
可见那人应该经常在附近徘徊,所以极其熟悉这里的地形和藏身处。
“你当时那把匕首几乎整个没入了他的小腹,不出意外的话,他未必能活下去。”李堰道。
“都怪臣当时没有及时追上去,这才让他跑了。”陆俞铮道。
李堰道:“无妨,他既然有所求,早晚都会再出现的。”
下一次再见面,他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天快亮的时候柳临溪终于睡醒了,李堰让人去寺院的厨房弄了些吃的来。柳临溪草草吃了几口,有些惦记十方,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些日子柳临溪一向吃饭大过天,李堰还是第一次见他连饭都顾不上吃 ,一时间十分感慨。一个小小的十方,如今在柳临溪心里的地位恐怕已经快超过他了……
心酸……
隔壁房间,苏恒正守在旁边打瞌睡呢,一见柳临溪进来,忙起身行礼。
柳临溪道:“苏公公,你去睡吧,今日我来守着他。”
苏恒闻言看向李堰,李堰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退下。
榻上的十方睡得很踏实,眉头也舒展开了,不像先前那般一直皱着。
柳临溪坐在塌边,伸手握着十方的小手,动作十分小心。
“你能想象吗?这个小家伙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柳临溪朝李堰道。
“这回,你更舍不得他了吧?”李堰问道。
柳临溪点头道:“这里对他来说已经不安全了,那个人就算是他的父亲,想来也不是个负责任的人,否则当初便不会将他遗弃在这里。如今他又做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是通缉犯了,更不能让他再见十方。”
“嗯,至少在抓到那个人,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不能继续将十方留在这里了。”李堰道。
若说此前接走十方一事李堰还有些犹豫,如今便已经打定了主意。
好在十方争气,第二日傍晚便醒了。
褚云枫让人给他弄了些稀粥,柳临溪亲自喂他吃了小半碗。
“我怎么了?”十方躺着床上可怜巴巴地问柳临溪。
柳临溪轻声细语的道:“你为了救我,受了伤。”
十方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问道:“那我会死吗?”
“不会。”柳临溪道:“褚先生已经把你救活了。”
十方闻言面上现出了一丝光彩,总算放了心。
柳临溪拉着他的手道:“褚先生是咱们大宴最好的大夫,他说你过个四五天便可以下来走动了,再过个三四天就可以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你会陪着我吗?”十方问道。
“你想让我陪着你吗?”柳临溪问道。
小十方点了点头,目光十分坚定。
“好,那我就一直陪着你。”柳临溪道。
李堰立在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觉得又柔软,又伤感。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这孩子或许是上天看他们可怜,补偿给他们的。要不然为什么这孩子会和柳临溪一见如故呢?如今俩人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也算是过过命了。
日子很快到了初七。
十方已经能坐起来了,但褚云枫还是没让他下床。
今日年节的休沐便要结束了,明日初八李堰便要去上朝。柳临溪不放心十方,也舍不得,便让李堰先回京,自己则等着过个几日之后,十方稍稍恢复一些,再带他下山。
“如今在你心里,十方可是越来越重要了。”李堰带着几分揶揄道。
“陛下不会连小孩子的醋也吃吧?”柳临溪失笑道。
李堰舍不得柳临溪,将人搂着怀里开口道:“柳将军明明说好了,要拉着朕的手上山,再拉着朕的手下山,如今却食言了。”
“哎呀,还真是忘了。”柳临溪道:“不然下回给你补上。”
李堰笑道:“还想再骗朕爬一次山?”
“陛下经过此番,应该不会再畏高了吧?”柳临溪道:“那日臣见你去山洞的时候,似乎十分镇定,一丁点也看不出畏高。”
“朕那日差点被你吓死,哪里还顾得上畏高?”李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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