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嘴硬, 朕回头亲自喂你。”李堰揽着他的手臂一紧,半带警告的道。
“好好好,都依你。”柳临溪道。
李堰这才满意, 伸手在柳临溪后背轻轻拍着,想把他再哄睡。
柳临溪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但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对……”柳临溪道。
“什么不对?”李堰问道。
柳临溪道:“此前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清楚。如果周回对董归的情义果真那么深,为什么不独自承担这一切,他明明可以不拉着董归一起执行这个计划。以他在大宴生活了十几年的经历来说,他的能力和心思缜密程度,绝对比我们想象中都要更深。”
这放在谍战剧中,就是一个成功潜伏了多年的老特务啊,老特务的业务能力下个蛊还能做不到?哪里需要什么帮手……可他却偏偏要拉着董归共沉沦。
乍一听,似乎俩人多么情深义重。
过后一推敲,便总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或许是董归觉察到了,他瞒不住呢?”李堰道。
“有这个可能,但如果真是这样,也说不通。”柳临溪道:“换成是你的话,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很可能会让我陷入死地,你会和我一起死吗?”
李堰目光一敛,开口道:“若我是周回,我会带着你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若是我……我会选择一个最安全,最稳妥,对我们的未来最有保障的法子。”柳临溪道:“我既不想伤害那些无辜的敌国百姓,也不想让我的爱人一辈子跟着我东躲西藏,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毕竟一天是特务,终身是特务,想要逃走,那得天天惦记着母国的追杀。
李堰看着他,问道:“你会怎么做?”
“既然董归可以为了周回背叛自己的家国和同胞,若他当真爱董归也那么深,为什么不背叛大周,以投诚的方式效力大宴呢?”柳临溪道:“这样一来,周回虽然也背叛了自己的家国,可并没有实质性的行动,至少不会连累无辜百姓。”
此前,大宴与大周已经接近休战的状态了,所以周回无论怎么做,对大周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顶多是没帮着自己的母国害死敌国的百姓罢了。可若是依着原来的计划,董归不仅会落得这个下场,还害死了那么多人,阴德都损没了。
这笔账,无论怎么算,朝大宴投诚都是最划算的。
可他还是那么做了,不仅自己死了,也让董归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因为……他不爱董归?”李堰问道。
“我觉得不是不爱……只是不够爱。”柳临溪道:“相比董归来说,周回对大周的忠诚在他的信念里才是最重要的。”
李堰问道:“所以……周回最后服毒死在你面前,并非为了挽救董归,而是另有目的。”
“没错,至少在周回的心里,董归并不值得他丧命。”柳临溪道:“他的目的,是为了告诉我这一切,因为一旦我知道西北的战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让于行之回西北。”
事实证明,那日董归死后,柳临溪第一件想到的事情确实是让人叫于行之进宫。
若周回不打着保董归一命的旗号,而是直接告诉柳临溪这个讯息,柳临溪定然会怀疑他的目的。但他扮作深情,柳临溪下意识便会认为周回是想救董归的命,所以根本不会往别处想,也不会质疑周回透露这件事情的动机。
李堰闻言起身下榻,朝外殿当值的内侍吩咐道:“立刻让禁军派人连夜去于家老宅,传朕的口谕,命于将军暂时不回西北。明日一早,让他进宫见朕。”
柳临溪怕吵醒十方睡觉,披了衣服下榻,又取了李堰的披风,也去了外殿。
李堰接过披风披上,开口道:“想不到大周的人,竟然谋划到了这个地步。”
“事情倒也未必那么糟糕。”柳临溪道:“军粮一事是因为我要查仓储司,所以才耽搁下来,加起来耽搁的时间也不过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要将消息传递给大周,勉勉强强可以做到,但要待大周做了要开战的决定,再传回来京城,时间却是万万不够的。”
也就是说,二月二开战一事,与粮草被扣押一事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换句话说,开战一事到底是不是周回制造的烟/雾/弹,柳临溪他们如今都无法断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于行之更像是他们的目标。
“如果从时间上来算,消息从京城到大周,再从大周传回京城,只够带回来京城疫症得控之后大周的反应。”柳临溪道:“我猜想,大周给他的反馈很有可能恰恰相反,不是急于再次开战,而是休战。”
毕竟原本大周的计划,是京城因疫症沦陷,大宴举国慌乱之际,趁机在西北发起攻击。既然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急于再次出手便显得极为冒险。
想通了这一层,柳临溪和李堰心里的石头都落了一半。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太掉以轻心,以防大周还会有别的后手。
这么一折腾,眼看也快到了早朝的时间,李堰自然是不打算再睡了。
俩人便收拾了一番,直接传了早膳。
柳临溪一边吃着东西,又想起了周回,开口道:“你说周回心里,董归究竟有多少分量?若说他不在意董归,但因为十方出生时董归险些丧命,他便一直不喜欢这个孩子。后来在山上的时候,我听他提起董归,也并非是不在意的,他甚至想过要绑架我去换回董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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