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国的人行事确实恣意,若是依着中原的规矩,赠人毒药这可是大忌。但大宴民风倒也不迂腐,知道莒国人没有恶意,乃是存着赠送珍宝的心思赠的毒药,所以也没计较。当时的皇帝甚至还将两副毒药赏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可见也是个恣意的人。
“枯骨庄?”柳临溪问道。
“是。”太后道:“当时哀家觉得这名字特别,这才记住了。”
柳临溪心头不禁一滞,骤然想起了什么。
他身上所中之毒便是老王爷下的,据褚云枫所说,也是极其难解。
难道他中的便是这枯骨庄的毒?
“后来呢?”柳临溪问道。
“七王爷被先帝拒绝后,心中苦闷不已。他心知先帝所爱之人是哀家,一怒之下,偷了先帝那副毒药,给哀家下了毒,并亲手毁了解药。”太后道。
柳临溪:……
这七王爷,竟然是个疯批?
“枯骨庄的毒每一副都有专门的解药,而且都不一样。服了毒之后几个时辰之内服下解药才能解毒,解药一毁,中毒之人便只有几个时辰可活。先帝得知哀家中毒,又得知那解药已经被七王爷毁了,悲愤交加,当即就要殉情。”太后道:“七王爷舍不得先帝死,便告知了先帝除了解药之外,其实还有一种解毒的法子。”
这解毒的法子,柳临溪已经猜到了。
他也依稀记得,太后说过在李堰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
想来,那个孩子最后没能留住。
柳临溪万万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能扯到自己的身上。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若当年太后没有被七王爷下了毒,若先帝没有要殉情,七王爷也不会告诉先帝解毒的法子。
那当日柳临溪毒发之时,大概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起来,太后曾经失掉的那个孩子,也算是救了柳临溪一命。
“当时为太后解毒的太医,可是姓褚?”柳临溪问道。
“你怎么知道?”太后问道。
柳临溪苦笑道:“陛下去岁接了褚云枫进宫,难道不是得了太后的指点吗?”
太后闻言眼圈一红,便知道柳临溪已经知道了中毒一事。
“哀家当真想不到,过了二十年,另外一副毒药竟然被王爷用在了你的身上。”太后说着便落下泪来,哽咽道:“溪儿,你不要怪堰儿,他是太爱重你了……”
柳临溪道:“太后莫要难过,臣并不怪陛下。”
太后掩面抽泣了片刻,想到自己曾经对先帝的怨,直觉心如刀割。
“你当真不会怪他?”太后问道。
“臣对陛下只有心疼。”柳临溪道:“这也是他的孩儿啊……若是换了臣,臣定然也舍不得他死。一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怎及得上眼前人……臣虽疼惜肚子里这孩子,却也决计不会责怪陛下。”
柳临溪伸手摸了摸小腹,眼圈也有些发红。
太后伸手按在柳临溪手臂上,开口道:“你今日来问我此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柳临溪点了点头道:“太后,此事事关大宴的安危,臣不愿隐瞒,但陛下的苦心,您也该知道。”太后点了点头,又忍不出落下泪来。
“今日之事,臣全当没有问过,请太后在陛下面前也不要提起。”柳临溪道。
“为何?”太后开口道:“你想要做什么?”
柳临溪看了一眼盒子里的金刀,目光中带着几分决然开口道:“这柄金刀,请太后借给臣一用。”
“溪儿。”太后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太后看着柳临溪,便见他神色坚定,似乎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
柳临溪深吸了口气道:“若臣没猜错,此后莒国与大宴一直未曾来往,便是因为此事吧?”
“是。”太后道:“莒国的国君后来得知了此事,十分愧疚,差了使者来过几回,先帝登基时,他们也送了厚礼,但都被先帝退回去了。”
“他们心存愧疚,倒也一直信守承诺,没有与大宴为敌。”柳临溪道。
“你告诉母后,你到底要做什么?”太后问道。
柳临溪拿过那柄金刀,起身朝太后行了个礼,开口道:“这柄金刀臣先借走……若是还不回来,请太后定要告诉陛下,可莫要学着先帝去殉情,若是那样,臣做了鬼便再也不见他。”
“溪儿……”太后拉着柳临溪,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目光中满是痛惜:“不行,你若有个好歹,陛下也会死的。”
“臣并非是为了求死,臣是要求活。”柳临溪道:“求自己活,求这腹中的孩儿活,求陛下和大宴的子民都能活。”
“可你不该自己去涉险。”太后道。
“此事旁人做不了,只有臣能做。”柳临溪道:“请恕臣今日唐突了,太后保重。”
柳临溪说罢朝着太后郑重地拜了一拜,而后拿着那柄金刀转身离开了永寿宫。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抑制不住,扶着桌沿痛哭失声。
第66章
柳临溪回到寝宫的时候, 李堰已经回来了。
不过他只是将办公地点挪到了寝宫而已,柳临溪进门的时候,便见他依旧拧着眉头在写公文, 听到柳临溪进门也只是抬头冲他笑了笑,连话都没说。
“这都什么时辰了, 你怎么还在忙?”柳临溪凑过去, 在背后抱住李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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