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说的不紧不慢,带着明显挑衅的意思,听得沈青青心头一颤。
他不把她的性命放在心上,如此激怒霍段,是想害死她么。
眼眶顿时泛了红。
孟西洲眼神好,一眼就瞅见面前的姑娘又哭了,心口也跟着猛抽了下。
他未表露丝毫,见霍段并没理他,遂而放下弓箭,侧过身子,不看他,“你的故事不如从苏家案子开始讲吧。”
“你很聪明,在苏家的案子里用了迷.香,又利用了春寒之时的天气便会,刻意延缓了死亡时辰,骗过了仵作是何日作案。这样一来,你利用这点,便有了不在场的人证。不过这事,妙就妙在,即便仵作发现了真正的作案时辰,你也有人证。”
“当日你是同鸿砚一同去的苏家寿宴,后用迷.香晕倒了滞留宾客,随后你便对苏氏的妾室王氏下手了。”
“本官看过王氏腹部的致命伤口,切口不均匀,应该不是你所为,大抵是你诱着苏家家主动的手,随后又了结了苏家家主,再然后便是苏家老太,以及其他亲朋好友,而正妻杜氏,是最后一个死的。”
“……少卿大人果然思绪敏捷,连顺序都丝毫不差。”
“你的作案手法有迹可循,从最初的只杀妾室一人,到后面,对宠妾灭妻的家主下手,更加熟练后,便是肆无忌惮的屠杀,到最后,连你最初的初心都忘了,竟连正妻也难逃一死。”
“少卿大人推理的虽是精彩,却漏掉一点。”
霍段露出遮在阴暗之下的半张脸,咧嘴笑道,“霍某动手,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
“是苏冉。”沈青青怕孟西洲漏掉,插话道。
从孟西洲开始谈论案子后,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看向她,那份冷漠与无视,像是有人往她心口灌了一盆冰渣。
“苏冉不过垂髻之年,她能做什么?”孟西洲似乎并不相信苏冉其中所为,质疑道。
“少卿大人不知道,小丫头能做的有很多,比如亲手杀了王氏,还有苏氏家主,再到最后……是她的生母,我在苏家灭门案中,顶多算个帮手罢了。”
沈青青听着霍段风轻云淡讲出这些,肩头不由得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仿佛他真的从未参加过杀戮般。
即便苏冉杀了三人,那余下的三十人,皆是死于霍段之手。
沈青青第一次意识到,电视剧里的连环杀手是多么变态。
他们可以毫无感情的夺走旁人的性命,而且毫无悔恨之意。
“所以以前带你行凶的,是你父亲?”又或者……是祖父。
案子太过久远,卷宗记录也不详尽,这些事,只能凭他猜测了。
“是我祖父。”霍段没想瞒他,甚至,说出口时,他有种荣耀感。
孟西洲也没想到,杀戮或许在很久之前,早在霍段出生前,就开始了。
“至于这个小娼妇呢……少卿大人知道么,她方才可亲口跟我说,自己是少卿大人的妻子,不知少卿大人认不认?”
“她的确是我发妻。”孟西洲毫不迟疑,脱口而出。
这一句,快到沈青青都没反应过来。
“不可能!你分明就没有成亲!你前段时日才被寻回……”
“对,就在三溪村,本官同她已经成亲了。你若不信,大可问过三溪村的村民,皆可为证。”孟西洲一字一顿,不知何时,他已走到离二人不过十步的地方,直直的看向沈青青。
沉着深邃的眸光,带着些许柔软定定看向她。
“阿洲……”
沈青青轻声唤着,其实她也分不清楚,对面到底是谁。
“所以霍公子抓错了人,此次出行,我只是找了个由头,让妻子随我同行罢了。”
“不可能!她既是你妻子,又为何勾引陆兄,她就是个四处勾人的狐媚子,你瞧瞧她身上的样子……”
“刺啦”
沈青青只觉得肩头一凉,衣襟被扯开大半。
“你!”
话音未落,耳边嗖的一声。
沈青青身后一道凉风吹过。
她腰身一软,被霍段拉扯着一并跌落在地,下一刻,孟西洲出现在她身前,搂着她腰身三两步退到外围,沈青青这才看清,一支漆红色的长箭,已经横着插在霍段的脖颈之上。
顺着这个角度,沈青青看到了俯在房顶上的蒙面男子。
是沈青青没有见过的暗卫。
孟西洲会养这么多暗卫,她一点也不意外。
对方一身黑衣,面色凝重,见孟西洲对他点了点头,便立刻消失在灰茫茫的夜雨之中。
此时霍段半撑着身子,血沫顺着嘴巴和脖子淌了一身,他还没有死,只是直勾勾的望着二人,试图说些什么。
孟西洲居高临下地扫向霍段,就像在看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双眸满是冰冷。
他本想留在这,直到感觉到指尖下的纤腰在微微发颤,才意识到身侧的人一直在发抖。
也是,她手无缚鸡之力,遇到这种事,不被吓破了胆子,已经是好事了。
“走吧。”孟西洲不自知地将声音软下,指尖也不受控制地浅浅摩挲了下。
沈青青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大手,还抚在她腰肢上。
她垂下头,轻轻地唤了声:“阿洲。”
“我不是阿洲。”
一声梦碎,耳边似是传来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