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表兄同去, 一来能利用你的记忆点,误导作案时辰,二来能从与你同行中,获得刺激。”
“表弟口中的霍家家训,是何意?”
“霍家是素女后人,虽改了姓氏,但还是能从户籍册典中寻到根源,查明他原本身份后,我又翻看了之前遗案卷宗,妾室与主君被人谋害的事,在涠洲百年前就已发生不下百起。”
“故此我便推断,素女当时的庶子,大抵因母亲身份受人非议,后对妾室与主君这两个身份心生怨恨,进而立下家训,严格控制子嗣执行家训,四处作案。”
陆成玉骇然,疑惑道:“可素女她自己就是妾室啊。”
“正因她做了妾室,被世人轻看,以至生前诸多授人渔牧、造船等惊人壮举最终不能被记入正史,素女的故事,只能存于乡间野史,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你想,作为庶子饱受欺辱的霍氏,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陆成玉默然,孟西洲说的不错,史中有迹可循,素女的确因妾室身份被轻待。
可谁又能想到,她的儿子却因此,憎恨上了妾室。
“霍段此次积极地为大理寺官员提供住所,想必也是同样原因。”
“啪”的一声,陆成玉将卷宗重重摔到桌上,“是我愚钝,竟未察觉身边暗藏虎狼,不,他岂止是虎狼,简直就是恶鬼罗刹!”
“可他为什么最后会找上表弟你呢?”
陆成玉想不通,霍段明明隐匿的这样好,为何要自投罗网,昨夜约陆成玉去盐仓摊牌。
孟西洲从袖笼中抽出一封信函,递给陆成玉。
这是霍段昨夜留给他的。
当时娇云送来的两张信纸,一张是沈青青画的画,是留给不识字的娇云,另一封,便是霍段留给他的这封。
信中只有八个字。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孟西洲猜想,霍段因陆成玉所言,认定沈青青同他关系不凡,才将沈青青掳走,为了给陆成玉出口气。
至于那封信,是他留给孟西洲的挑衅与选择。
霍段为人自傲狂妄,这八个字是在暗示他已知晓沈青青同他的露水之情。
既是孟西洲都不愿意摆在明面上的人,他的意思是,自己掳走杀就杀了。
也能让陆成玉早日脱离苦海。
可霍段自始至终没想到,孟西洲一路找到他的藏匿之处。
并亲口承认,两人的确是结发夫妻。
如此一来,恪守家规的霍段,杀不了沈青青。
只是昨夜之事,孟西洲分毫都不会透露给陆成玉。
陆成玉疑惑,“这信中意思是……”
“孤傲自负,难遇对手,我想霍段或许是寻不到有意思的事了,才打算同我一搏生死,不过我早有让手下盯着他。”
“唉。”
陆成玉一声长叹,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毕竟多年好友,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案情既已水落石出,明日我便启程回京了,一会儿表兄可否赏脸,同去那小渔馆品鲜同饮?”
陆成玉打量了孟西洲一眼,今天见他时,就瞅见他眼下那片乌黑,想必是为了涠洲之案,已经有好几日没休息好了。
想着明日他要启程回京,又是几日舟车劳累,婉言拒绝道:“不如还是算了,表弟操劳多日,今日先好好歇着,待年底述职时,我必定登门拜访,到时候再拿京中好酒招待我吧。”
“哈哈,表兄还没去就怂了么,今日饮不饮酒无所谓,此次来涠洲,其实还有一事要同表兄道明。”孟西洲放下茶盏,淡淡笑道。
跟在一旁的李炎每每见到自家爷挤出生硬的笑容,后脊便不由自主地暗暗发凉。
“……那吃鱼可以,饮酒就算了吧,表弟从军中锻炼出来的酒量,鸿砚可不是对手。”
陆成玉想到那日醉酒后的事,心里不免别扭起来。
他隐隐觉得,那夜被灌醉,是表弟有意为之。
之后他没再推脱,允下后,同孟西洲一前一后出了屋。
过了晌午饭点,本就清冷的小渔馆就两人用餐,掌柜见来者是知州大人,不敢怠慢,叫醒了打瞌睡的厨子,给两人备菜。
孟西洲瞧见掌柜待陆成玉热情周到,笑着问:“表兄政绩显著,颇受百姓爱戴呢。”
“父母官行父母事罢了,涠洲百姓随和热情,但凡用心做官者,皆会如此。”陆成玉摆摆手,为孟西洲斟满一杯酒。
“不过在涠洲任职的确比京城潇洒不少,没有那么多烦心事。”陆成玉举杯一笑,“这一点,想必任职大理寺的表弟更清楚了。”
“我归京入大理寺不过两个多月,就差点交待在大理寺府衙门口,一句清楚,怕是不足以体现其中险恶。”
“慧王一案么。”陆成玉压低声音问。
此案案情虽已昭告天下,但具体细节不为人知,他只听说过孟西洲在大理寺府衙前遇刺,不想会是这般险恶。
“如今京局势波云诡谲,表弟还不如留在西北做你的大将军来的自在威风。”
“波云诡谲么,却也不至于,如今朝堂清晰明了,轮势力来说,就只有陛下同东宫那位,只不过这几年,东宫那位越发急切,手也越伸越长了。”
“……身为臣子,不敢妄议储君。”陆成玉将声音压到最低。
“坐上东宫之位,就一定是陛下所看好的储君么,我看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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