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师从前国学泰斗,文采斐然,精通书画,一直被天下文人欣赏,如今却受赵家春闱舞弊连累,伤了声誉。
实在委屈。
太子换好常服,去了一趟皎怡街,这里临街的皆是书画院、书坊、或卖文房四宝的铺子,是汴京文人聚集之地。
果不其然,还未至街口,便闻不远处叠叠声讨之音。
张内官见主子蹙起眉头,小声劝道:“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必,既要肩负天下,又岂有逃避百姓之声的道理。”
说罢,他大步向人声鼎沸处走去。
另一头,沈青青同娇云、娇玉如约去了甜水巷的制衣铺子锦罗阁。
自打来京,沈青青不是跟着谢二娘东奔西跑追债,便是被困在梅园,从没真正去胭脂水粉、制衣铺子逛过。
跟来的娇云、娇玉虽是汴京长大,但跟沈青青情况差不多,深宅大院的丫鬟穿衣都有定制,除了之前国公夫人塞她们进安怡院时,赏过几身色彩艳丽的衣裳,就再没见过别的好看衣裳了。
三人还未进去,只是在门口一瞥,便被锦罗阁内部华丽装饰惊艳到了。
锦罗阁从外面看像是两三层,实则进去,只有一层,一侧是绚丽多彩的各式布料,一侧是最新季款式的襦裙、短衫。
前厅几乎是挤满了人,粗略扫去,每家小姐夫人身旁都有一位锦罗阁的伙计跟着介绍,相当专业。
沈青青脑子里顿时冒出四个字:高级定制。
迎客伙计见三位姑娘愣在门口,暗道不知是哪家没见过世面的外地佬,刚瞅了一眼就被惊到了,一准进来也是来穷逛,便当做没看见。
伙计能有这样的想法,只因锦罗阁的伙计有按客人购买多少来提成。
娇云见无人来领她们进去,正要上前亮出李炎提前交给她的木牌时,忽而肩头一痛,身侧挤过去个人,她一个没站稳,踉跄半步,被娇玉上前扶稳。
守在门口的伙计认出来人,赶忙迎上前道:“哎呦,秦家大娘子和二娘子两位贵人怎么今日来锦罗阁了,掌柜今晨还说要亲自去府上给两位量身的。”
“唉,这人怎么这样,还带插队的?明明……”娇云揉着肩膀,在一旁嘟囔着。
沈青青看她要去找人家理论,赶忙拉住,低声道:“娇云,不要多事,我们走吧。”
一旁插队过去的几人,听到这柔声柔气的一声,两位娘子下意识地看向讲话的沈青青,见她戴着帷帽,分辨不出是哪家小姐。
娇玉不想多生是非,拉着娇云同沈青青走了。
秦家大娘子盯着那抹倩影,微微蹙起了眉,听方才那姑娘的讲话声音,怎么会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不可能的。
她心神一晃,忙敛起神思,听跟在一旁的二妹娇声道:“大姐姐,我们是不是抢了人家的位置呀。”
伙计笑着解释,“秦二娘子误会了,咱可不是抢了那几人的位置,是那外地佬方才就站在这儿,怕是见咱锦罗阁太过奢华,吓得不敢进了。”
“二妹,别愣着了,这最新款式的料子不赶紧去挑,过几日可就都没了,到时候显国公夫人办了马球赛,看你穿什么去。”秦家大娘子被伙计哄得开心,拉着二妹的手,一前一后地进了铺子。
离开锦罗阁的沈青青,听娇云在一旁嘀咕着:“沈娘子你性子也太好了,方才明明是那几人的错,咱们还得让道……”
“她们身上穿的是什么?可看见了?”
娇玉善绣工,小声答:“瞧着像蜀锦,哦对了,那两位娘子像是姓秦,许是镇平侯家的秦氏姐妹。”
沈青青点点头,“那便是了,她二人是高门贵女,同那伙计熟络,对方想接待贵客,自然可以理解。况且方才那伙计看着就不想接待我们,即便娇云讲明道理,强让那人带我们进去,想必也是别扭,不会好好为我们挑选的。”
“咱们女子逛街,图的不就是买东西时心情愉悦么,若是伺候的伙计不顺心,那还不如不买,给这种人送了银子,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娇云娇玉顺着沈青青的思路一想,还真是这种感觉。
方才她们真进去买了东西,那才像冤大头呢。
娇云犯了愁,“可李哥已经催了好几次,让我们去锦罗阁量体……今日都是回京第三日了。”
“不着急,锦罗阁又不会跑,今日那人还多,看着就没心思逛。”
“唉,要说门楣哪家能比得上显国公府,好不容易跟娘子出来逛街,倒让这些小门小户的压了去……”
沈青青对着娇云摇了摇头,“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再乱讲话,下次真不带你出来了。”
“别别,好娘子,可千万不能不带我出来,我都快在梅园闷死了。”
娇玉道:“你这才回来三日便这样说?我可都在梅园憋了一年多了……”
沈青青拉了拉娇玉的小手,安抚道:“既然今天出来了,咱们就多逛逛,不过我有一件事想去办,你们可知道书画坊都在哪条街么?”
“皎怡街那可多这种铺子了。”
“那咱们去逛逛。”
还没到皎怡街,沈青青便听到文人慷慨激昂地指责前礼部侍郎赵亭煜徇私枉法,干扰春闱成绩之事,才想到近日汴京学子因春闱舞弊,都要闹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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