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莱生意人,讲话虚虚实实,给自己留了几分余地,毕竟铺子里还有其他订单,主顾都是高门贵女,哪家他都得罪不起。
站在一旁的李炎哑然,暗自瞧着自家爷,一步步压榨这毫不知情的王掌柜,倒是有些同情起王掌柜了。
孟西洲想的,却是另一番事。
七日?那他还要连着七日都睡不着觉么?
孟西洲眉头一压,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疼。
他这一蹙眉不要紧,却给对面的王莱吓得够呛,王莱咬咬牙,“草民想了想,事情紧急,让裁缝加班加点,五日也能做完。”
李炎一惊,听孟西洲冷不丁问:“锦罗阁也算是百年老店了吧。”
“是,从祖辈传下来的生意。”
“嗯,本官素来也最青睐去声誉好的老店采买,老店嘛,最重要的是声誉,只不过要是五日内,有人出了什么差池……这铺子的声誉,可就不好说了。”
掌柜听罢,冒了层虚寒,哆哆嗦嗦道:“三日,大人,三日就能完成,今夜就让裁缝开工。”
“三日做出来的,品质如何?本官要的,是要比平日更好的品质,而不是粗制滥造。”
“百年老店,品质保证。大人不必担心。”
“三日会不会太短了些?”孟西洲略带迟疑。
“不不,这两日草民会停下手中其他订单,专心为大人赶制。”
孟西洲唇瓣一扬,淡淡笑道:“原是掌柜的一开始不把本官的事放在心上呢。”
王莱听罢,额间虚汗不止,衣襟洇湿一片,“……草民,方才一时糊涂算错了。”
李炎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怎么话赶话的,这王掌柜就自己全招了?
方才真是白同情他了,敢情是留着余地呢?
只可惜,王莱自作聪明,低估了爷的能力。
“本官办事,向来不会让百姓吃亏,这笔加急费,本官会付双倍价格,至于布匹什么的,你同他算清即可。”
掌柜一听,遂而喜笑颜开,锦罗阁的加急费一向是最贵的,双倍的价格算下来,比自己手上的订单还要赚。
之后,孟西洲在铺子里又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将诸事吩咐妥帖后,才准备离去。
那头李炎带人刚搬完箱子折回屋内,听孟西洲冷声问:“今日镇平侯家的两位小姐可是来过?”
“是,两位娘子下午来了一趟,是来量体,后选了几个款式制衣。”掌柜知无不言,镇平侯家的亲眷是常客,每次来,都是掌柜亲自陪同。
“那今日伺候秦家娘子的伙计可还在铺子里。”
“在的,草民手下的伙计,一直都是食宿都在铺子中。”
“那就好,李炎,去把人拿了回去问话。”
“啊?小杨可是犯了什么事……”王掌柜没想到,少卿大人竟在走前突然拿人。
“犯没犯过什么事,带回去问过才知。”孟西洲面色冷峻,不再多言,大步跨出锦罗阁。
小宅,梅园。
沈青青倚在罗汉榻上有些昏昏欲睡,她一面想着去洗漱睡觉,一面又强打着精神,在等孟西洲。
方才他无端一阵怒火后,便起身要去锦罗阁,她本想拦着的,但李炎暗自对她摇了摇头。
只听他吩咐,让她等他回来。
她有些搞不懂孟西洲了。
她提起一年之约时,天还在冷面对自己说:“我不论是否想起,你都不必纠结于过去,我从不回忆过去。”
那般决绝无情的人,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却因她落泪,温声承诺愿意尽力配合她想起阿洲的事。
那种体贴温和的态度,实在同往日的孟西洲大相径庭,反而更像是阿洲给她的感觉。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变化如此?
沈青青突然不瞌睡了,她揉了揉眼,盘起腿正打算理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时,娇玉轻轻叩了叩房门,话语中漾着喜悦:“沈娘子,睡了吗?”
“还没。”她趿拉着鞋去开门,见娇玉娇玉身后放着一口大木箱。
两人搬了进来。
“这是什么?”
“娘子打开瞧瞧就知道了。”两人一脸喜色。
沈青青弯腰掀开,五彩斑斓满满一箱的锦衣,落进她的视线中。
娇玉娇云下手麻利,挨个拾捡起来,一边收拾一边给沈青青看,“这都是之前没见过的样式,娘子没去量体,不如试试这衣裳可还合适?”
娇玉拿出一条淡紫色襦裙外衫,上面绣着白色的玉兰花,很是精致。
沈青青怔愣一瞬,抬首问:“世子可有回来?”
春末的夜是热闹的,虫儿叠叠叫个不停。
孟西洲坐在书房里,轻轻揉着太阳穴。
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东西送过去了,头痛并不太见好。
很显然,如今的孟西洲已经从自我抗争中一败再败。
他不清楚,藏在心中那个没本事的家伙,到底想让他做什么?
那家伙倒是过得快活,当初遇伏受伤,索性把身份、家世全都舍弃,同人在外过上了逍遥日子。
呵,到头来,他负责收拾好一切不说,还平白落下来头疾、心疾。
“咚——”李炎在外轻叩了叩门。
“爷,沈娘子来了。”
孟西洲方才正犹豫要不要去找她一趟,如今人竟自己来了,他沉声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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