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没有看错,这是那位买主愿意出的价格。”
沈青青眸色一转,问:“上次那位公子是买主么?”
“正是。”
“他到底是何人?出手这般阔绰。”
“先生何必刨根问底,那位公子姓谢,单名一个赢字,从来都是对自己喜欢的作品一掷千金,他是墨玉轩的老主顾了。”
谢赢……
那人风雅翩翩,眉眼温和,对画作的确是个痴人。
“可我自己的画值多少银子我自己清楚,这笔钱委实太多,我收了于心不安。”
“画作本无价,谢公子对先生画作的仰慕之心亦是无价,若先生觉得于心不安,那便为谢公子做一幅小象可好?”
上次谢公子走之前,同他提了一嘴,想让他下次见到沈青青时问一问,会不会画人像。
故而才有今日一问。
沈青青思索片刻,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要求,便点头应下。
她随掌柜去了偏房内的画室,备好笔墨纸砚,没怎么犹豫便落了笔。
少时,一幅二尺小象送入掌柜手中,他垂首看去,画中男子手执折扇,墨发高束,翩翩公子如玉,竟是与那位的样貌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了几分灵动。
掌柜大喜,“先生妙手丹青,老夫佩服!”
“即是如此,我就不多打扰,这次带来的画作也有劳掌柜了。”
“是、是,那是自然,先生不再多坐一会儿么,我这有上好的普洱。”
“多谢掌柜美意,下次再品。”
掌柜送她出了铺子大门,心中暗道:怎得拖了这般久的时间,传话的小厮还未把谢公子请来?
可他却不好多留对方,只得暗中遣了伙计去跟着。
出了墨玉轩,沈青青去茶楼找到了正在听段子的娇云娇玉,见二人听的入神,她抓了把瓜子坐下一起歇了会儿。
听了片刻,沈青青听出来,这位先生讲的栩栩如生,倒像是个真人真事。
原有一人刘某,生于扬州小官之家,家庭富足,儿时由父母做主,同世家交好的王家结了娃娃亲,不想王家家主获罪,牵连妻女入了奴籍,被送入妓.坊□□。
王家女子容貌可人,一跃成为扬州二十四桥最炙手可热的头牌,刘某心念竹马青梅,为护她周全一掷千金,将其赎出燕馆歌楼,添置一处小宅将其安置起来。
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终是生出情意,日日耳鬓厮磨,此事在王家女身怀六甲之时被刘家发现。
本是世家交好,定有娃娃亲,刘家因王家女身份低贱,不准其入门,又将刘某严加看管,不让其与王家女相见。
再之后,王家女孤身艰难诞下一女,被街坊赶走,万般无奈下,为了母女之后的生计,王家女拿着仅有的钱银,买下一处偏僻小宅,重操起了皮.肉生意。
刘某机缘巧合,救下京中贵女,得一份大好姻缘与仕途,却无人知晓,当年他离开扬州前,走访多少村落,只为寻到心尖上的人。
再之后,便是殊途一生,生死两隔,不曾相见。
三人听罢故事,潸然落泪,心里都空落落的。
“这刘某,既不能护全王家女,又为何去招惹,动了真心,才惹得伤情。”娇玉抬手擦了擦泪,心中酸涩。
“那为何不说刘家背信弃义,亲家落难,还要落井下石赶走了王家母女。”娇云愤愤道,她自己便是因家人获罪受到牵连,自出生起,便是奴籍。
自是能明白生来贱籍的人,是如何被人作践。
她还算好的,是显国公府的家生子,倒也没受过那么多委屈,可若放在外面,受多少苦也要自己受着。
沈青青听了,拉了拉娇云的小手劝慰道:“若无刘某一片真心,王家女定然沦为风尘女子,受人掌控,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尝到真情为何,我倒觉得王家女并不后悔跟了那人,否则也不会为了富养女儿,重操旧业。”
见二人连连叹气,她转而一笑,“我们何苦在这里伤心难过,前日听世子说秀灵山上有寺庙,到时候我们去为王家女子上一炷香祈福吧。”
“好!”娇云娇玉擦干了泪,听到又能出去玩,自是开心。
沈青青今日得了一大笔银子,又逢中秋佳节,便没着急回小宅,先带着二人去了趟锦罗阁。
沈青青不同往日,一身淡紫长裙看似低调,放在懂行人眼中,就不一样了,迎客的伙计识出这条裙子的面料,笑脸将三人迎进门去。
“今日这伙计倒挺机灵的。”娇云低声道。
“行了,先别管这些。”沈青青抬手点了点娇云的眉心,扭身道:“今日想为这两位姑娘订做两身秋装,两身冬装,面料和款式由她们自己来决定,银子无需考虑。”
说着,沈青青赏了伙计一块碎银子。
伙计见状,露齿笑道:“夫人待人宽厚,对丫鬟都如此上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你误会了,她们不是我的丫鬟,是小姐妹。”沈青青纠正道。
伙计哪儿管她们是什么关系,只要给几位伺候好了有银子拿就是。
“是是,瞧我这嘴笨,夫人要是不跟着一起瞧看,先移步后堂品些点心茶水如何?”
“好。”沈青青随着伙计走到后堂。
堂内不乏衣着艳丽华贵的女眷正在闲谈,她一进去脱下帷帽,便吸引了众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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