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水潋滟般的美眸中映着摇曳烛火,既温柔又坚定。
听到这句时,沈青青没有留意到,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端坐在圈椅上的女子。
这一刻,没有人再去关注她身份到底是如何尊贵,更多的是,被她这一席肺腑之言所触动。
相反的,拓拔穆的肤浅被完完全全反衬出来。
“是……卑职想的太过简单了。卑职愿意留在阿兰诺城,守护好小殿下的安危。”
沈青青面色如常,不喜不忧,只含着笑意道:“拓拔小将军安心养伤就好,到等这件事一结束,我们就回王都,你且放宽心,一定让你在普尔图木吃上除夕的团圆饭,不会等太久的。”
溥洪闻言,默默看了她一眼。
看来九殿下这次去时椛馆确有不小的收获。
送走拓拔穆,溥洪知夜色已晚,知她折腾一夜乏了,准备请辞离开,却意外被她又留了下来。
窗台剪影成双,屋外月色正浓,寒风萧萧,孟西洲盯着人影,捂着嘴巴闷声低咳起来。
守在另一处屋檐上的萧应听到风中卷着细微的异响,他回首一瞧,果然是主子在咳嗽。
他确定周围几处暗哨都被迷晕,便回到孟西洲身旁,“主子,咱们在这儿什么都听不到,不如回去吧,不然让霍大夫发现了,他又要发脾气。”
萧应会同意带主子来,只因他也希望能见青青姐一面。
可以现在的情况,他二人只能对着那抹不知是谁的窗边剪影吹凉风,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再等等。”孟西洲忍着咳嗽,沉声说着。
他想冲进去,想知道他们此时离得那么近到底在做什么,说什么。
可却不能。
他盯着那,耳鸣阵阵,视线中的房顶、树影、弯月渐渐旋转、扭曲,像是染坊里混杂的颜料,混在一起,凝成一个绚丽的涡旋,让他能短暂的逃离片刻真实。
孟西洲察觉到那个不可控制的感觉从脑海深处扯着他一路下坠。
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会是个什么可能。
所有的谋划或许要功亏一篑。
残存的理智,支撑着他起身,好在有人扯着他往回走。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忍住,还不到时候。
直到平躺进被子中,萧应熄灭了灯,他还在默念着。
等到时机成熟,青青会看到他的诚意与真心的。
*
不出沈青青所料,南璃与耀云这些米粮商人,早已被阿兰若城现有的中间商压榨的够呛,一旦放出拓拔穆这条有权有势的钩子,很快便有人搭线合作。
这就像是被网兜圈住快要翻肚的鱼,只要有一个口子出现,便会争先恐后的窜跑。
溥洪动作很快,他来阿兰若城这大半年来,第一次干预了除暴动之外的事,这也给裘飞一个措手不及。
裘飞不想交出米粮的特许经营权与采买权,但对着大君亲自书写的旨意,他又不得不低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了。
但同意的前提是,图尔苏部的米粮采买与售卖流程必须同之前保持一致。
这就意味着,中间商必须继续存在。
裘飞本以为溥洪这一招仍被自己的规则钳制,无法真正撼动当下图尔苏部的米粮交易。
却不想交出经营权与采买权的第二日,总督府的后门门槛便要被踏坏了。
裘飞没想到,溥洪手中还有一张他不知晓的王牌。
一位神秘的巨贾。
第一日,那位新加入的巨贾便以巨大的采买额,将交易坊中所有现存的米粮全部吃下。
当日下午,米粮价格暴跌。
倒也不是所有米粮铺子都是这般情况,只有溥洪在城东城西新设的两家,才有这样的价格。
那一日,排在米粮商铺门口的百姓都快排出了城。
往日拥挤的施粥摊子前,反倒是寥寥无几。
众人争先恐后的抢购,直到最后一人买完时,商铺仍有不少存量。
第二日,米粮价格进一步下跌,那位神秘商贾,依旧以全包的口气,吃掉了所有供货商的存粮。
其他几家中间人实力虽然同样雄厚,却因手中现银委实不够,又达不到人家这般购买量。
最终,在交易行里只能干看着对方搬出一叠叠的通汇银票,连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日下午,几位主要的中间人便悄悄摸去了总督府的后门。
这些中间人大多是阿兰若城内有头有脸的富商,之所以同总督裘飞能搭上线,拿到这个参与米粮采买的生意,都是通过裘飞妻子楼氏的弟弟楼元邬。
楼元邬自然而然成了所有中间人之首。
总督府,后院正堂。
楼元邬蹙眉急切问:“姐夫,您怎么就把采买权放出去了,咱们这些中间人,可是把银子都交到后年了……这样下去……”
“你以为我想?!溥洪是大君钦点的赈灾大臣,是刑部二把手,是三大贵族之一溥家的幺子,又有大君手谕,何人敢不听?”
裘飞的脸色没比楼元邬好到哪儿,他这两日也在留意交易坊的动向,事态的发展明显比他预计的要严重的多。
“那新入的中间人是谁?我让你打探,可是知道了?”
楼元邬点头,“是这次跟九殿下一同来此的拓拔家人。”
“拓拔穆?”裘飞有些意外,按理说拓拔穆此行目的是护送小殿下,带这么多银子在身,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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